“今年是她去世的第21年。”吉华独中校长庄琇凤一副淡然自若说道。她的大女儿在高三那年不幸意外去世,倘若女儿还在世,今年已经39岁了。“意外发生前,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原来孩子是有可能比我们先离开的。”她直言,自己曾经天真以为棺材只会装“老人”,但其实棺材装的是“死人”。
原来所谓的死亡,并没有年龄之分。
庄琇凤一副轻描淡写述说著那些年的事情,但其实她前后花了6年的时间才让自己释怀。“因意外而丧命叫人最无法接受,怎么一个好好的人,说死掉就死掉了呢?”女儿离世的前一个月,她也刚经历父亲癌逝。“面对亲人因病去世,我们虽然也是难过,但其实我们内心知道,对病人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虽然事过已经有21年之久,但庄琇凤仍历历在目。“意外发生那天,我刚从台湾出差回国。”当天早上,她有感女儿的行为特别古怪,跟出跟进,还特别粘人。“我还以为我刚回国,没有见几天,所以她很想念,却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是在和我道别。”她回忆说道,一个已经18岁的孩子还躺在妈妈的大腿上撒娇。“我很感恩上天给我和女儿安排了一个非常温馨的最后画面。”结束晚餐后,女儿还捧著肚子说道:“今天吃得好饱喔~好幸福!”她们母女俩更已经相约好隔天要一起包水饺。
晚餐后,女儿的一位小学同学前来探访,随后更要求要出门找朋友聚一聚。“其实当时我是不太愿意让女儿出门的,因为我觉得晚餐都吃了,为什么还要出门呢?”但最后不敌女儿苦苦哀求,甚至还从口袋拿出了20令吉,让女儿出门。“我没想到,这一出,就回不来了。”女儿在7点左右出门,庄琇凤在11点左右接到来自医院的电话,说女儿发生了交通意外。“我带著我的小儿子立马去冲到医院。”她说,原本医生不让她进去急症室看躺在床上的女儿,因为那时她身边没有成人陪同,医生担心她负荷不了。“我向医生再三保证,我会控制我自己。”
医生放行,她慢慢打开急症室的白色帘子,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儿。“她当时已经奄奄一息,头壳一直在滴血…”庄琇凤不敢触碰女儿,只能不断叫著女儿的小名“Ah Girl…Ah Girl…”但已经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她转过头问向医生,女儿的情况如何?能救活的机率有多少?医生不假思索直接说道:“零机率。”庄琇凤说,自己在女儿面前一滴眼泪也没流,而是嘱咐女儿要跟著菩萨的路走。“我不敢在她面前哭,因为我怕她会不舍得。”女儿在晚上10点左右发生意外,11点左右被送往医院,直到凌晨2点才被医生宣告死亡。“宣告死亡的那一刻,我瘫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哭得竭斯底里。”和女儿同一辆车的司机同样身受重伤,但保住性命,而他们撞向的另一辆车的乘客也是不幸死亡。“对方还是一位孕妇。”究竟这场死亡车祸的起因是什么?她直言,不想追究,毕竟必须考虑到生还者的感受。
失去女儿 让庄琇凤学会珍惜当下
承受丧失之痛的庄琇凤不避讳“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禁忌,坚持要送女儿最后一程。“但是我也是尊重家中老人家,他们不让我跟随灵车后面,那我就走在灵车前面。”她说,女儿是她带来这个世界的,她绝对有权利带领她走向生命的终点。“丧礼结束后,我的情绪迟迟未能平复,有时甚至会躲在房间里放声大哭。”但她认为,允许自己悲伤是正确的,不然情绪无法得到释放,后果不堪设想。她直言,女儿去世后,身边有些人会质疑她当初的决定。“有人会问说,当初怎么不帮女儿转院?”
有段时间,她会陷入一阵自责。“是不是如果帮医院转院?女儿就有可能获救?”但是医生已经说明“救活率是零机率了。”经过一位友人的开导,她鼓起勇气把女儿的死亡报告给了一位医生朋友帮忙看。“我问他(医生),以女儿当时的情况,是有办法获救的吗?”当时医生朋友给予的回复是无论有没有转院,结果也都是一样。“我听到之后,我整个人获得解脱。”她直言,旁人不了解就不应该多加意见,因为很多时候,说者无意,听者很有可能会非常自责,甚至无法走出来。“我也曾听到有人说,应该是我做错什么事,所以女儿才会遭受这种事故。”面对大家的流言蜚语,庄琇凤虽然百感无奈,但也无可奈何。
经历生死,庄琇凤说,学会了珍惜当下。“我们无法预测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虽然听起来很老土,却是铁一般的事实。因为从事教育工作的关系,庄琇凤说,以前自己的脾气会属于比较凶,但随著女儿的离开,她开始接触佛法,让心灵得到滋养。“在办教育上,我也觉得比较有温度。”就好比她曾经在任职的吉华独中举办“成年礼”,提倡让孩子们双手捧茶,用茶香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