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的社会仇恨氛围逐渐变淡,还是变本加厉,一触即发?
这是我最近思考的问题。
最近,有幸担任第19届全国大专辩论会的几场评审。这个马来西亚迄今历史最悠久的华语辩论比赛,挖掘过不少人才,包括一些政治议员、电视主播或主持人等都曾参与。随著时代逐渐开放,辩题也越驱大胆多元,听著各辩手针锋相对,我也趁机吸收不少年轻人的观点。
其中,有个辩题特别吸引,那就是我国若立法管制仇恨言论,会不会进一步侵蚀言论自由?
正方担忧大马还存在许多言论管制的法令,如1948年煽动法令、1972年官方机密法令、1984年印刷及出版法令,到2018年的反假新闻法令等,若再多一条新法令,会让人民的发言成本与被追究成本将提高。
加上以大马过往的记录来看,管制意味责罚,若真的要立法管制仇恨言论,言论空间肯定不会受到保障。
反方则认为,国内种族言论仇恨元素不断升级,马来族群的恐吓言论尤其恶化,因此制定新法有助于遏制极端言论,起到警惕作用,希望以“小管制大保障”的方式,抑制少部分人的仇恨情绪,才能让中间选民有机会和平冷静对话。
毕竟,当大家想讨论新经济政策是否废除或马来人的固打制,马来右翼却不断挑衅,认为这是进一步想削弱土著权益时,若新法令出炉,至少可以保障社会舆论的价值,形成健康理智的对话环境,进而推动大马多元社会的正面发展。
两边都有站得住脚的地方。但听完辩论后,我突发奇想——若这道辩题交到马来人口中,究竟会以什么论点来切入?
他们会否觉得马来社群并没有主动挑起仇恨,反而是华人常披著受害者的外衣,夸大不真实的讯息,进而制造种族仇恨立场?或认为网络的仇恨言论已习以为常,只要这些嘴炮没有化成现实纷争,就当作是生活压力的纯粹发泄?
还是有马来人会认为,自己是既得利益者,人口占了七成,只要马来族群没有分裂,那种族间偶尔的仇恨对骂都不足以顾虑?甚至有没有马来人会认为,无论是什么种族,只要是国家的一份子,都必须确保健康舆论的重要,因而会希望制定新法来有效控制仇恨言论?
我没有答案。
只是我一直在思考,除了透过新法令来管控仇恨情绪,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让种族间的仇恨情绪压低,让彼此能不情绪化地就事论事?
自从2018年首次政党轮替后,或许之前压抑太久,加上政治氛围持续不稳定,新政府为了赢取民心,不敢胡乱出动法令,让言论自由空间获得前所未有的舒畅。
原以为是好事,殊不知却也让少数人的话语如脱缰野马,没有经过周全思考,也不在乎社媒上的公共使用特性,一言不合即恶言相向,以为用最凶狠的语言就能赢得道理。
躲在假账号后的人若如此就算了,毕竟他也知道这种做法不恰当,才心虚需要用假身份来掩饰,潜意识还有文明社交的标准。但连实名账号也变成粗口连篇,妖魔抹黑。
典型的仇恨情绪奴隶。
从杯葛麦当劳到真主袜子事件,我看不见任何建设性对谈,有的只是简单粗暴的“看立场求道歉”。任何社会事件的结论若如此粗糙,各种委屈无法宣泄的话,最后肯定只会滚成更大的情绪,用仇恨宣战。
人的劣根性究竟要如何才能约束自重?对立的仇恨究竟要如何化解?看回这道辩题,纵然我再乐观,内心也暂时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