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从马来亚联合邦升级为马来西亚联邦也有50年的历史,只是从性质上言,这个国家的基本性质,即一尊多元的族主国家依然历久不变。
各族群依然对族裔课题高度敏感,特别是在政治上,此点也可从政治评论人爱从各选区的族裔结构来判断选情与选举结果中一窥究竟。可以说,大马各族是深受百分比魔咒套牢的国民。
这种百分比心态在1931年的人口报告发表后,进一步激化。事缘,在1931年,华族与印度族的人口占比竟然比马来族高,对马来族而言,这确是一个震撼。
如果把新加坡包括在内,在1947年,在584万的总人口中,华族、马来族与印度族的个别占比是44.7%、43.5%与10%;只是若不包括新加坡,则是490万人口中,华族、马来族与印度族的个别占比则是38.4%、49.5%与10.8%。对马来族而言,这样的构成,算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只是在1963年组成联邦时,由于新加坡也包括在内,结果是华族的占比又高于马来族,如在1963年的人口组合中(共1064万人),华族占42%,马来族占40%,沙砂两州土著合共占6.6%,印族占8.8%及其他2.4%。
换言之,土族总人口占了46.6%(即马来族40%,东马土族占6.6%)。这样的构成比就让马来族感到较安心。毕竟各族人口占比是一种力量对比;进而言之,在1963年华族不但人口多过马来族,而且相对聚居于较发达的地区,经济实力也远高于其他族群;在这种情况下,若实施货真价实的一人一票,票票等值,马来族就会失去安全感。
这也是何以1957年独立以来选区划分便是偏向乡区。因为,在1960年代,马来族多居于乡区,中南马一带的城镇均是华族大多数,也能在地方选举中胜出一些议席。
大马在1964年马印(尼)对抗期间,取消地方选举,迄今尚无意重新启动也与这种百分比心态有关。只是,事实是在到了2020年绝大部份的城镇也已经变成土著占多数(包括吉隆坡)。因此,不再重启地方选举已不再是一个有利的口实。
繁荣悖论
说起来新加坡会在1965年被踢出大马联邦,主因之一便是这种百分比魔咒在作怪;当然,人民行动党提出“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口号以及联合一些政党组成与联盟对抗的联合阵线(团结总机构)也是重要主因。
这个事件也突显出,族群主义是大马政治上的魔咒,即便换了新政权如希盟主导的团结政府,也不会在根本上改变这个既定格局。当然,这不是说,这是不能改变的;只是,若真能改变,也是个漫长的路,不是短期内能实现的。实则,希盟也强调他们是在联邦宪法的架构下竞选的。
有些人以为换了政权就可以改变这个国家的性质;只能说是一厢情愿(至少在现阶段)。这是个需要时间与耐心的长远工程,而不可能是一步到位的工程。
从人口组合的角度看,到了2020年马来人口已占总人口的约56%,外加上东马土著与西马原住民,土著总人口已高达69%,即便新加坡再加入大马,华族总人口也是远低于马来族,说起来这也是一个繁荣的悖论,也就是说,越发达与城镇化程度越高的地区与国家,其生育力越低。这是个具有一般性的趋势而不限于马新两地,如日台韩三地便出现了死亡人口高于出生人口的趋势。
据此而论,大马华族总人口在大马的占比应会进一步减低,土著重百分比力量对比的族主国家言,华族恐需转换心态,从著重百分比转向著重思想主张,如从强调族裔转向著重公民资格,也就是不再以族裔属性为国民团结的纽带而是要以公民身份做为国民团结的纽带。当然,这里所说的公民身份是指无差异的公民资格,而不是有差异,有等级的公民资格。
大马的核心问题是,自1957年独立以来,便有两种不同性质的公民地位,即一种是土著公民,另一种是非土著公民,而且非土著公民地位也不能经由发展而变成土著公民地位。
马来性格
说起来,这种建立在族裔与原住民基础上的土著公民地位早在1948年的马来亚联合邦协议中已经正式写入宪法。这个土著享有特殊地位的条款也延用到1957年的独立宪法。进而又在1963年进一步扩大到包括东马土著在内;只是实际上实权还是掌控在马来族手中。
易言之,这个国家的马来性格还是很突出的,如国家元首是马来族,马来语是唯一的国语,伊斯兰是联邦宗教(1973年沙巴也把伊斯兰定为州教,惟砂拉越则不是),高度中央集权的联邦制,西马中心的政经行政等,说白了这依然是个马来中心的国家,这就是马来西亚一个一尊多元的族主国家。
历史地看,大马会成为这样的一个国家与英殖民统治者的统治方式及大马争取独立方式与性质有关。早在1874年,英殖民介入马来半岛事务以来,便采取间接统治方式,如借用各州苏丹的名义统治半岛,也教育马来民众要效忠各州苏丹,更致力于把马来族定在乡区与从事传统农业;同时培养王室贵族子弟进入官僚体制。
在独立时,政权也转移到传统的右翼世俗民族主义者手中,以保障英人在马的既得利益;与此同时,又打压激进的马来与非马来左翼,阻断了激进的革命式独立斗争运动。说白了就是右翼当官,左翼入狱。
从英殖民与传统马来统治阶层角度看,这是合则两立的共赢共荣策略,何乐而不择?能冲击这个既成体制力量则是有待新兴的不同性质的新一代。有道是世异则事异,凡是均可能发生变化,只是需要时间耐心与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