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下,新科副首相依斯迈沙比里进一步逼宫,从慕尤丁手中夺过相位,最符合巫统利益。然而,此举有违巫统党魁阿末扎希,甚至是希山慕丁(巫统籍资深部长)、莫哈末哈山(等著更上一层楼的署理主席)、凯里(被视为表现最亮眼的部长)等人的利益。
若现任巫统副主席依斯迈坐镇布城,哪怕仅限一年半载的过渡期,都足以打乱巫统未来的权力布局。第一、一个官司缠身的巫统主席,如何指示掌握最大权力的首相?第二、掌握最高权力、资源以后,现年61岁的依斯迈沙比里在来届巫统党选中(已展延18个月,2022年底前举行,惟社团注册局昨天宣布此决定不合法),极可能顺势角逐主席职位,寻求在第15届大选后(可拖至2023年中)蝉联首相,于是就成了莫哈末哈山、希山慕丁、凯里等人的对手。
政局之所以僵持不下,很大原因是各方皆放不下本身利益。更何况依斯迈也没有十足把握,丢走相位后的土著团结党会不会扯后腿。万一依斯迈背著慕尤丁开枪,而土团党随后倒戈,当了叛徒又登不上相位,下场可能比慕尤丁更难堪。
让巫统诸公举棋不定的,还有当下时局的不确定性。若大选在巫统党选前举行,只要阿末扎希未丧失担任主席资格,巫统候选人上阵委任状,依然由他签署。以目前的混局,除了几个知名度高、形象鲜明的领袖,其他政绩平庸不显眼、甚少亲身耕耘选区的领袖,若失去巫统这个老字号的后台,自己要在混战中突围,恐怕没有十足把握。
土团党四面楚歌
跳槽土团党吗?土团党亦自身难保。2016年创党时,以兜售马哈迪权威召唤马来人支持,以纳吉的一马公司丑闻为箭靶,勉为其难定位为“反贪腐的马来民族主义政党”。“喜来登夺权”后,土团党与马哈迪闹翻,慕尤丁任相后虽不向纳吉、扎希妥协,惟沙巴前首长慕沙阿曼在46罪状中全身而退、前直辖区部长东姑安南在受贿200万案子中无罪获释等,也是慕尤丁掌权期间发生的事。
这还不包括慕尤丁刚上任时,以各种官联企业要职笼络人心;而后来当选土团党青年团团长的旺阿末费沙,在竞选时以“发支持信”作承诺——这些举动都称不上“新政治气息”。
“喜来登夺权”后,慕尤丁封城抗疫奏效,在马来社会民望一度走高。然而,2020年9月沙巴州选后,疫情失控,确诊数据狂飙、死亡案例攀升,政府反复的防疫SOP失效,经济低迷、自杀率频传,慕尤丁的政绩单,已是满江红。王室祝福下上台的慕尤丁政府失能,亦让元首面对压力,于是开声要慕尤丁匡正错误。惟慕尤丁拒绝妥协,不惜与王室撕破脸,变成一个斗希盟、斗巫统、斗王室、斗人民的政权。
土团党还能走多远呢?该党当下掌握的31国席,10席来自公正党叛变议员、15席来自巫统。换句话说,靠自己实力打下的,仅存6席——尽管还可以争议那是靠马哈迪魅力、扬著希盟旗帜等因素才打下的江山。土团党署理主席阿末费沙不成气候,喜来登夺权功臣阿兹敏如今几乎已是“全民公敌”,一个善于权谋却无能治理的政党,已在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伊党里外不是人
最后,夹在巫统与土团之间,立场模糊、态度暧昧的伊斯兰党,会如何选择呢?伊党领袖投机性格显露,如今里外不是人。举个例子:伊青团长在慕尤丁8月4日直播后,向“法庭簇群”(官司缠身的巫统派系)道别,马上遭网民打脸,因为早在喜来登夺权前,伊党在“全民共识”(Muafakat Nasional)名堂下与巫统结盟。当时与伊党握手拥抱的巫统领袖,不就来自“法庭簇群”吗?
需知,由于伊党以宗教为号角,支持者对领袖的忠诚度,比其他政党都高。然而,这18个月下来,伊党领袖的所作所为,亦让支持者无言,耻于辩护。伊党在野时夸大其词的禁酒禁赌承诺无法兑现也就算了,领袖掌权后奢华的物质生活,例如购买马赛地官车,就让自己过去响应的“BMF”(优先购买穆斯林产品)运动,成了“Buy Mercedes First”的笑柄。
此外,伊党领袖一再遭惹桃色风波,也让人笑话。最近农业及农基工业部副部长仄阿都拉在封城期间,竟然走制度漏洞,透过线上方式在泰国宗教师前宣誓成婚,迎娶第三名妻子,掀起争议。社媒上流传副部长与第三名妻子的私讯,未确认真假,却先成了网民用来留言嘲讽的梗。最致命的一击是,当民间发起“举白旗”运动,伊党领袖却唱反调,疾呼人民“托手祈祷”,甚至散播“举白旗”乃行动党议程的阴谋论——死忠支持者若还要誓死捍卫,必遭网民批得体无完肤。
这是巫统一党独大垮台后的过渡期。旧的威权倒了,惟新的力量仍四分五裂,因为各自利益的算计,尚未凝聚成形。惟政党派系角力之外,民间要建立的是多数人认可的政治价值,以此为核心、主轴、典范,凝聚共识,再借此力量,规范与左右政党派系的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