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莫熄的那些旧年月,我们常读伊斯兰党喉舌《哈拉卡》(Harakah)。街边的报摊,车站的书店,都有。周末搭巴士,回家的傍晚通常我顺手买一份,等车之时,旅途之间,赶著读完一周的酸甜苦辣咸。
消息几乎全封锁了。官方的新闻,遮遮掩掩,忸忸怩怩,不过如此。那可是《哈拉卡》38万报份的高峰期。参考《马来西亚大崩坏》(黑风洞:大将;2016)所收林宏祥的〈异议媒体小刀锯大树:政治变迁中的马来语媒体〉自能完全感受了:
“1998年7月玻璃市亚娄区国席补选,适逢阿未扎希(时任巫青团长,属于安华阵营)以‘朋党主义和裙带关系’攻击马哈迪,《哈拉卡》放手报导巫统内斗权争,创下7万5000份新高,也让伊党在补选中告捷。”
2006年起每况愈下
林宏祥的文章里说:2000年至2001年之间,《哈拉卡》的销量一度高达27万之多,接近《马来西亚前锋报》1997年7月1日至1998年6月30日期间,26万7765份的发行量;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
尽管如此,此后内政部下令《哈拉卡》发行刊数从一周两刊减至双周一次,这份党报的销量,因此逐渐下滑。到了2003年,仅仅是剩下14万5000份。2006年,报份只有12万4000份。此后,每况愈下。
此事说来,部分的缘由乃是风气的不同所造成的。林宏祥援引马来西亚发行审核机构(Audit Bureau of Circulations Malaysia)2015年下半年的数据所示,正好说明这一点,《前锋报》的销量跌至15万4776份,《每日新闻》仅在10万左右。
但是,这样的演变,部分成因也是出自伊斯兰党的编辑政策本身。林宏祥专访时任《哈拉卡》总编辑的祖基菲苏隆(Zulklifi Sulong)所说,恰是参考:只要伊党的新闻成为头条、封面照片,退报率就高,销量大减。
相反的是,如果《哈拉卡》当期所报导的是“烈火莫熄”运动、安华的遭遇,祖基菲苏隆对林宏祥透露:那么,非但报贩没有退报,反之下一期的订量会增加。
如果这位总编辑所言属实,显然的是,虽然《哈拉卡》一再遵令大力行销伊斯兰国和伊斯兰法,伊斯兰党党报的读者所关注的,可万万不是党主席哈迪的这两大主轴。
何况,伊斯兰党的核心已经裂开。祖基菲乃说:诚信党党员就不买《哈拉卡》了;其次,伊党内也存在不同看法,那些不苟同现任主席的党员,也不会买了。简单来说,《哈拉卡》将读者群从普罗大众,缩小到党员,甚至只是“死忠党员”。
年轻一辈冷感
结果,据闻《哈拉卡》残剩的报份,如今只有微不足道的3万份。这个现象,不是偶然的,恐怕也同时反映了马来族群知识界和年轻一辈对《哈拉卡》的非常冷感。
此外,伊斯兰党势力之消减,也是关键。2016年中伊党总秘书达基尤丁在党大会报告,当是这么一回事:伊党党员一年之内骤然减少20万,占了党员总人数1/5。
假如20万人多是中产阶级的城市党员,从中自能由此联想《哈拉卡》大跌的缘由所在了。可惜,面向了报份的指针,党的高层似乎完全不当一回事,而是继续大开倒车。
是的,伊党的错误,确是出自政治定调大方向的迷航。掉失登嘉楼(2004)和吉打(2013)两个州属的政权之后,哈迪仍然没有觉察,伊党的选票,正如《哈拉卡》一起滑落。可惜,哈迪仍然沾沾自喜伊党的清廉。难道哈迪忘了,莫哈末阿菲克为首的一群吉兰丹选民经向布城反贪会总部高调举报,一名丹州行政议员处理伐木准证,曾经涉嫌贪污500万令吉?
清廉?读过《马来西亚族群政党政治》(吉隆坡:东方;1997)必然记得,王国璋曾经转引用Alias Mohamed的研究,揭露早岁伊党执政丹州时的官商大勾结。
一般相信当时的伊党州议员,每人可以获得州政府配给大约2万5000至3万英亩的伐木专利权,用以转换为各自的政治经费。当中的两间公司,还拥有逾50万英亩的专利林地(页121,脚注41)
见微知著,选民当然不笨,想起这些,一定可以领悟,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这个浅显不过的道理。党报的报份,投影了伊党未来的市场。要是哈迪还是一意孤行,GE14票箱一开,吉兰丹的大本营说不定也要重归国阵的怀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