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囱政治下的大马华人社会,今天用三七开或二八开来形容华裔对国阵和民联的支持度,相信很多人都能接受。唯有一样东西还不确定,那就是即便80%华人把票投给民联,巫统果真会倒台吗,公正党、行动党和伊斯兰党一定会被送进布城吗?的确,对于另外一个烟囱里发生的事情,华人获知甚少。
马来西亚政治的3大(种族)烟囱是国阵精英们精心设计的,这些烟囱已经成为国人习以为常且赖以生息的家穴。除了3大烟囱之外,以阵营、政党、团体、宗教、语言或面子书等等分门别类或自成体系的烟囱也比比皆是。
这些小烟囱,并非只体现在意识形态上的差异,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些烟囱呈结构性成建制地存在,不仅在纲领、资源、人事上具备一定基础和能量,同时受到利益和政治势力的渗透与左右,甚至一些小烟囱还直接扮演了政党外围组织的角色。
马来人教育提升
一年一度连续5天的巫统代表大会传统上是中文媒体关注的焦点。这届巫统代表大会拖至第13届大选前夕举行,说明巫统最高理事会和巫统领袖对设定大选日期缺乏信心,也说明马来政治烟囱里,某些难以嗅察的化学变化已悄然发生。这种无以勘测及无从控制的反巫统意识,正无形地蔓延开来。
在烟囱政治里,华人社会难以细致入微地观察和判断马来人在“宗教意识”和“族群意识”上的微妙变化。今天的马来社会,宗教意识和族群意识其实正缓步趋向淡化,由弱渐强的是“政治意识”和“经济意识”。“宗教”和“族群”的实用功能只作为一些聪明人获取政治资本和打通政经管道的工具。
随著马来人受教育程度不断提升,经济能力不断增强,说得更直接一点,随著西方价值从每一个毛孔渗透到受过精良教育的马来人,令不少新一代马来领袖逐渐掌握一套“宗教”和“族群”这双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利器,他们精于使用这套来创造政治和经济价值。这种靠政经权势推动事业目标的人生哲学,描述了马来政治的未来走向。许多马来精英已擅长跨越族群的政治攻略,甚至精通跨民族跨国界的政经合作,哪怕合作对象是美国人或中国人。
在马来政治的烟囱里,公正党敢与巫统谈反贪廉政照顾穷人,这些都是巫统的致命伤,就连照顾穷人课题巫统也处处被动。因为巫统在朝,公正党在野,巫统每次要给人民派钱,都必须准备好足够现金,而公正党只需要说说即可,还能说得很漂亮,无需准备现金,所以巫统玩不起。
伊斯兰党敢与巫统谈宗教谈道德,同样掐住了巫统的要害。由于马来社会的贫富两极化日益严重,越来越多马来人开始怀疑巫统以捍卫马来人特权的名义,侵占了资源。加上有的巫统精英生活腐败,专横霸道,让草根马来人的厌恶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甚至喊出对抗声音,由此可见,“巫统是马来人政党”的种族地位已起变化。
如果不注意马来社会贫富两极化现象,不注意马来人中的政治经济意识正逐步超越族群宗教意识,就难以理解为何巫统无法阻止发生在马来社会的政治分化。马来社会分化的实质是另一部分精英正率领已遭边缘化的马来人,寻求一场国家权力资源的重组,来势汹汹。难怪,巫统主席说,冒险换政府,犹如让豺狼照顾绵羊;把国家交给反对党,犹如让老鼠修理南瓜。这话说白了就是,我的绵羊到时就成了你的绵羊,我的南瓜最终也成了你的南瓜。
“3R烟囱”作用失效
与以往的巫统大会不同,尽管华文报记者很用心地从巫统领袖的发言中寻找和收集涉及种族或宗教的言论,不过这回收获甚微。为什么呢?难道巫统党员和领袖们一夜之间把种族主义包袱全甩掉了吗?难道伊斯兰教不再受到威胁?难道马来人权利不再需要捍卫吗?说穿了,这一切原本都是伪课题,每年巫统大会的发言都惯常性就此来一番炒作,目的是让马来人总有一种“威胁来自另一个烟囱”的感受,但今非昔比。
巫统精英老早便为马来人设计好一个恪守种族(Race)、宗教(Religion)和皇权(Royalty)的“3R烟囱”。在那个年代,3R让马来人从精神上聊以自慰,甚至充满安全感和恩谢。英国人走后,马来人感激自己的领袖,让马来人、马来人宗教和马来人权力在这块土地上成为永远不允挑战的权威至尊。然而人们逐渐也发现,有的马来人开始享尽荣华富贵,有的马来人挣扎一世穷困潦倒,有的事业生活无往不利,有的辛劳谋生求助无门。
马来人活在精英设计的烟囱里,他们不知道也不关心发生在其它烟囱里的事情,从未过问别的烟囱里人们心里想些什么,对其它烟囱的了解仅限于主流马来媒体的描述。马来人接触马华的机会比较多,接触行动党的机会非常少。没有马来人认为华人学华语有什么不妥,但你说华人不愿学马来语,他们也会表示在意或赞同。在一些人眼里华人仅是视线里的一处景物。
烟囱政治之下,巫统在第13届大选遇到半世纪以来最严峻的考验。纳吉说:“若我们丢失财产可以重新找回。若我们失去职位可以重新恢复。不过,一旦我们在斗争中失败,我们将失去一切,成为量斗旁的碎米,最后沦为自己土地上的穷人和流浪者”。当然,这话不逻辑,两线制下政府可来可去!
巫统精英们这回被自己设计经营的烟囱所害,尽管不在乎华人、印度人的烟囱,尽管砂拉越土著的烟囱还能正常运作,但是马来人的烟囱已经开始颠覆,3R的紧箍咒已经不能框住马来人对自己烟囱里不公平的愤怒。巫统,一个有权、有势、有钱,甚至自称有真理、有人爱、有宗教撑腰的政党,又何惧伊斯兰党和公正党,何需把一场代表大会开得如此凄惨悲壮!
政治大格局即使有变化,烟囱政治还要持续多久?过去,政治体制下的游戏规则就是由国阵精英制造烟囱开始,把众生限制在烟囱里永不超生。更绝的是,烟囱里的人会为维护烟囱而深感光荣和责任在肩。烟囱顶上的精英们却尽情享受烟囱带来的庞大利益。
当精英们被问罪时,就号召烟囱里的人挺身捍卫他们各自的烟囱,没人感觉是被利用了。如今虽然网络让不同烟囱里的人开始有了联系,烟囱也好像变短了一点,但有些“烟囱人”怕不能适应烟囱外的世界,而宁愿选择捍卫和继续留守在烟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