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触论(Contact Theory),是主张单一源流学校或宏愿学校的基本理论依据。这种理论认为,只要多接触,各族群的关系就会有所改善,如马来语所说的tak kenal maka tak cinta(不识不爱),事实是否如此,也不尽然,只要看看国民学校中,非马来学生常同族相聚,便思过半矣。进而言之,要接触,也不一定要在同一学校,而可以有其他更具创意的方式,如学生交流计划。
早在1921年,美国社会学者R.Park便曾提出了种族关系循环论(Cycle Theory)。这理论认为,不同种族、民族间的接触,或迟或早,会导致族际竞争、冲突、顺应,以及最后阶段的同化。伸言之,接触是起点,同化是终点。一直到1960年代前,主流理论家多认为,同化是解决民族问题的最终手段与目的,而流行于美国的熔炉论(Melting Pot Theory),则是其代表。
循环论与熔炉论,是否与经验事实相符?这个提问,很难一概肯定或否定,且得视时代与具体条件而定。如少数与多数之间的人数对比,是分散还是聚居,或是在威权、独裁,抑或是在民主国家。可以说的是,循环论也可能会中断,如大马的峇峇社会,便在二次战后的大马,出现重华化的现象。在吉兰丹的少数华人,也有这个迹象。
至于熔炉论,也有人认为,应是三重熔炉论或多重熔炉论,如熔化为一的现象,基本上发生在新教、天主教与犹太教徒内部,而非跨宗教的。就大马来说,由于宗教与公共政策的阻力,各族要熔为一炉的可能性也不高──至少在可预见的将来。比较可能出现的,是整合(Integration)(或称为融和共处),也就是,各族在保留本身文化基本特征的同时,也能有更广泛与深入的接触与交往。当然,这是个程度的事宜。事实上,都市人本就不是很有人情味的。
就大马来说,把重点放在融合,是既符合现实,也合乎时潮。自1970年代以来,熔炉论已渐被多元文化论所取代,或至少受到多元文化论的挑战。其实,多元文化论,也非铁板一块,如既有开放型,也有封闭型或热衷型。从思想渊源来看,早在1920年代,也就是熔炉论盛行时的美国,便已有人提出,且还突出多元文化联邦制,是符合美国宪法追求生命、财产、幸福的精神的。与此同时,新理论也强调,人的认同/自用性/同一性,是多元多重,而非单一的,且是可变的。
民族成分与国民成分可并存
历史地看,产生单一认同论与国族国家的背景,是个弱肉强食,不讲民主法治的时代。那个强权就是真理的时代,使得许多民族∕国家,要著重中央集权、单一化以期富国强兵求存,或吞并他国。可当代已是个讲究民主、人权、平等、自由,及和平发展的时代,时代背景完全不同。少数民族也不会再逆来顺受,而会力争其合情合理合法的应享权益。要让他们解除武装,则只能靠市场的力量,用市场化来同化他们。
从思维方法看,和平发展、人权民主等,也促进了和而不同,甚至认为多样性是种优势的想法,这就强化了既——又(both-and)的思想,而不是非此即彼(either-or)的二元对立思想。现代社会要求人,在多重目标中,协调或和而不同地共分,而非强制求同或同化。
同理,大马人自然也可是马来人,或华人。也就是民族成分与国民成分并存而不悖。从沟通的角度看,当前大马人,不论是何族裔,大体上已能掌握基本的马来语,在日常生活中可说沟通无障碍。更何况,随著信息技术的进步,与多语专业人才的增多,不同族裔自也可用其本族语接受同样的信息内容,这才是重点。进而言之,国人是否具有人道主义精神、民主素质、法治知识、和而不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全球伦理,才是国民整合的要点,而非形式主义的同语、同校、同族、同教。我国现中央政权的思路,则是本末倒置的重形式轻内容,以至成为不必要的麻烦制造者(Trouble Maker),而非问题的解决者(Problem Solver)。
尤有进者,由于宗教与公共政策/政治的因素,非马来裔若失去其文化特征,而又被拒于主流中,如两头不到岸的印裔穆斯林,那可是双重损失。(许多印裔穆斯林,便因被拒享有马来人特殊地位,而感到不满)。最后要强调的是,应让各族裔享有尽可能平等的自由选择权,而非经由政策偏差逼其做出不欲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