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马来西亚的“书友”在面子书墙上张贴梁文道的〈《文章》序:拯救华文〉一文,回应者并不太多,可见也没有多少人在意马华文学,或关心“马华文学”这个议题。
梁文道去吉隆坡当文学奖评审,有人问这位会念经的“外来道长”有什么马华文学作品值得一读,他“顿了一顿……才回过神来”,并非梁文道不知道马华文学有什么值得一读的作品(他说他所知道的马华作家,“起码有好几位……文字堪列华文世界之最”,这当然是过誉的客套话),而是提问的人居然反主为客,虚心求教,令他错愕。我想到的是“礼失而求诸野”这句孔语录。当然,我不是说梁文道是鄙野之人。
如果梁文道赴伦敦当文学奖评审,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问他英国文学有哪些作品值得一读。如果有的话,他可能要顿好几顿才回得过神来。一般英国人对本国文学应该还有起码认识,至少街头巷尾那些懂英文的人知道莎士比亚、华兹悟虚、珍奥斯丁、狄更斯、福尔摩斯吧。
梁文道近6年来频频访马(他说“不下20次”),肯定累积了不少“在地知识”。不过,有时候实地经验也不见得管用。例如梁文道说:“原来一般华人对本地文学的认识是很有限的。”我们难免要问:何以见得?这句看来像结论的话背后,似乎有个验证法(empirical)的概念:“在街上随便捉住一个懂华文的,叫他讲一下他知道的本地作家”,如果被问的人讲不出来,就证明上面那句话是对的。
但是,也很可能那个被梁文道“在街上随便捉住”的懂华文的人,无巧不成书,名字刚好就叫“贺淑芳”,只见她慢条斯理地从背包拿出本《迷宫毯子》来,在他面前晃呀晃,问道:“你没读过这本书吧?那可真是你的遗憾”?
这当然是个冷笑话,读者与道长不必当真。
华社“文艺冷感”?
梁文道的观察之二:“更大的问题或许是大马华社对文学艺术的长期冷漠,它导致了一般人和马华艺文圈子的隔离;虽在同一地界,然鸡犬相闻,互不往来。”这句话更证明我上面的笑话说错了。原来那个连5个马华作家都数不出来的路人甲或路人乙,是一个“一般人”,不是“贺淑芳”。问题是,圈子外的“路人甲乙”为何要和圈子内的“贺淑芳们”往来或互相取暖?
另一个是黄锦树讲的冷笑话,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我们(黄锦树、庄华兴和我)在编《回到马来亚:华马小说七十年》时,天真地觉得华社热心人士应该会支持这样的一部书,所以锦树拟了“征求认养”说帖,像膏药般贴在报屁股。可想而知我们不是姜太公,自然不会有愿者上钩,说要赞助出版或认购这部小说选集。所以锦树说那个说帖“已成为笑话一桩了”,调侃的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天真无知。不过,若干年后贵人还是出现了。《回到马来亚》后来由大将出版社“认养”了,当然,刘艺婉与傅承得不是豪商钜富。
梁文道从这桩笑话读出个中寓意:“豪商钜富不惜万金助学建校,却舍不得丢几个零钱给有心人出版一套华文文学书系”。当然,有人会说,马华豪商钜富“丢几个零钱给有心人”赞助文学事业的例子还是有的,远的不说,前一阵子公布的“第4届海鸥文学奖”就颇见华商用心,海鸥飞处还是有缪司歇脚的地方。
其实,梁文道用心良苦。他不只谈马华文学的困境,也指出华文文学背后有座还没断背的靠山──华文教育。他也知道大马华文教育一路走来风雨飘摇,但是他不懂“既然大众如此看重华文教育,又为什么要小看本地人用华文创作的上乘作品呢”?
道长此问,可能还是“修辞设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