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州选举结束后,马大新青年举办了一场精彩座谈会,邀请前部长翁诗杰、行动党劳勿区国会议员邹宇晖、著名时评人洪伟翔律师与林猷荃医生主讲。
会中提到马来年轻选民助长了绿潮的掀起,让人质疑当年希盟推动18岁投票合法化(UNDI18)是否作茧自缚,洪律师与邹宇晖分别发表了高见,颇有启发性。
邹宇晖提到,政府在中学生的公民教育尚未加强,就仓促推行18岁投票,是不理智作法;尤其是关于宪法、国会、三权分立等等,一般18岁青年认知有限,又如何投出理智一票?
邹宇晖的论述引来洪律师的抨击,他表示,若以一个人的政治认知来评断他是否有投票权,是“危险想法”,是民主的倒退,甚至可说是封建独裁的思维!
洪律师进一步阐述他对民主的定义,就是“你我平等、一人一票”,不论政治认知或教育水平高低、缴税多寡等等,只要符合年龄限制,就可以投票。
“一人一票就是民主”,换作是三十年前对西式民主与两线制充满幻想的我,绝对高举双手赞成。然而,大马经历了巫统60年的贪污腐败,国阵利用选举制度缺陷,以不平等的选区划分、贿选等各种手段,腐蚀大马超过半世纪,大马的“一人一票”,早已和民主真谛相去甚远,这也是当年净选盟致力争取“干净与公平选举”的初衷。
好不容易我们倾全国人民之力,以熊熊烈火莫熄,成功改朝换代,却被无良政客发动《喜来登行动》夺取政权......时至今日,反对党阵营还在虎视眈眈,试图再来一场《喜来登行动2.0》,以求推翻团结政府。
敢问洪律师,这样的政治制度,虽然依循“一人一票”,算是真正的民主吗?
我没有政治学术背景,但若以一个市井大叔的常识来理解,民主的最大意义,本应是通过一个公平制度,选贤与能,推举有智慧、有贤能及才干的人作为群众领袖,把权力托付于他们,希望他们能够依据民之所欲与民心所向,施行良政,惠益全民。
然而,在现有制度下,一人一票充其量只能算是“程序民主”,无法达成真正“以民为本”的民主。举例:就算投票率高达80%,任何一方仅需51%即可胜选;换算下来,只需40.8%的选民,即可决定全国人口的命运。若投票率只有60%,胜选门槛更低至30.6%的选民人数,便可达成“多数服从少数”。
同时,大马的选举制度,无法过滤候选人。只要有政党撑腰,纵便是品行不端、毫无经验者,皆可参选以至胜选。有些议席甚至成了家族的私产,可以父传子或夫传妻,即使接棒者缺乏任何资历也不是问题。
当年,赛沙迪凭一张帅气脸孔和高学历,因得到政党背书,可以在零工作经验的条件下,以政治素人身份一步登天,当上日理万机的部长。另有一位资深政客,在上班时间拍抖音、后来差点破产的“小叮当部长”,可说是尸位素餐的表表者,却无阻她过去连续多年当选及任职部长。
除了候选人无法过滤,民选制度同样无法确保投票者有足够理智,对国家议题以及代议士背景等,作出正确的决定。
针对这一点,洪律师也同意说民选制度无法区分“谁更有资格投票”。但如果有人认为他比别人有资格投票,就是“违反民主,走向独裁”。
个人认为,这恰恰是票选制度的一个致命伤。西式民主有个大前提,就是假设选民都是理智的投票者,对国家课题有充分了解,也懂得判断候选人的能力与竞选宣言是否可信赖。
事实上,“选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并不适用于所有人。政客为了权利,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或煽动或哄骗,甚至连“投XX可上天堂,投YY违反教义”的卑劣伎俩都使得出来。社媒的无孔不入与缺乏管制,让选民容易被政党洗脑,这也是为何全世界的民主国家,都面临越来越严重的民粹政治问题。
打个比方,选举就像是一艘大船的乘客,被要求投选谁能胜任船长;而最终获得乘客支持的,往往不是航海资历最深的,而是口才最好、最懂得收买人心的那个——就算这个船长随时会带领大家航向“荷兰”。
2016年,从未当过任何公职的特朗普,一举成为全球权力最大的美国总统,结果把国际局势搅成糊状,遗祸无穷,至今未了。可见,强国如美国的选举制度,亦无法阻挡乱人误国。
多年以前,李光耀就曾举例,一个单身汉和一个四口家庭的父亲,其选票所携带的份量与责任,理应不同。换个说法,一位身负百名员工福祉的企业老板,和一个以掠夺为业的白粉友,他们的“选票值”是同等的——这到底是平等或是不平等?当然,李光耀的说法后来引发多方抨击,而不了了之。
这样的观点或许十分政治不正确,甚至是洪律师口中的“独裁”,但如何设计一个更好的制度,让选民的赋权过程更专业化,让真正的能者居之,却是有志推行政治改革者,必须深思的角度之一。
在上述座谈会中,有观众提及“多数人暴政”,亦是西式选举制度无法避免的问题。假设下一届全国大选,国盟大胜,政府强行通过伊斯兰刑事法,人口比例仅占22%的华人,除了逆来顺受似乎别无选择。
类似情况其实早已出现在伊党掌控的吉丹登三州。非穆斯林的少数族群,被迫服从于伊斯兰党的政策,比如关闭博采中心和电影院,女性服装诸多规定、斋戒月餐饮业营业时间受限等等,都是少数人被多数人的无理压制。
如何避免少数族群在选举中被边缘化?新加坡的集选区制度,就绝对值得参考。马华前总会长廖中莱在2018年,亦曾倡议大马可在混合选区,实行类似制度,避免单一族群政党坐大。然而,要占据优势者让利给少数族群,以我国一面倒的种族政治,简直和天方夜谭无异。
许多公知习惯嘲笑新加坡与中国为“独裁与集权”政府,殊不知他们的政策多年来不断修正,可说是与时并进、有错即改。相比之下,大马的政治制度不仅显得僵化,而且在政客的操控下,进一步退两步,到今天还困在种族与宗教政治的泥淖,越陷越深走不出来。中国与新加坡的“集权”相对大马的“民主”,谁才是真正以民为本,谁能够笑到最后,早就有了答案。
民主政治的另外一个要素,就是人民的参与以及监督。行动党理应是体制内最佳的监督者,如今仿佛已经失灵。现有的反对阵线——土团与伊党,却又恰恰是想把国家拖向深渊的代表,团结政府越保守,他们就越得利。剩下能够做的,只有来自民间的监督力量。
华社该如何走出这样的困局,期盼各方面能够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发挥力量。如果静静等到四年后,也许就为时已晚,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