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了,日子一天一天地迅减。不禁开始倒数,还有多久就要离华回国了?
有点像频临死亡的病患,心焦地数算著剩余的日子。离开中国前的每一天,都是那么地珍贵,让人无比珍惜。心情忧伤是难免的。忧的是即将告别在中国的那么多朋友、同事、认识的人;伤的是甚难匹敌那一份离别的愁绪和无奈,却又不得不尔。
神州地大物博,很适宜游山玩水,凭古咏怀。“流光换,已风云幻变,多少桑田。”在华数年,对自己而言,已像是换了数个桑田,几个人间。
中国中国中国中国……我喜欢中国这个地方,这里有很多很可爱又善良的人,可以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和我聊北方人和南方人的差异性。常对北方人倾慕不已,尤其是看到他们率直大气的时候;看到东北朋友率直得不能再率直的时候,我更是常满怀赞叹。也许,不一样性格的人总是会较容易被吸引的吧?自己是典型的南方人,因此更容易对北方人那种空阔云闲的性格作风倾倒。
梦里不知,身·是·客。
有好多次,我弄不清楚自己的国族身份和家园归属。
乡关何处?这个文化母题对我而言,永远是一个大哉问。在华生活多年,依然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而今,我将归去,带著忧伤和疑惑,回返故土,继续纠结于这一个身份矛盾。
《诗经》里有句——“胡不归?”(译:为什么不回家?)
答案总说不上来。如果要说,却又言不能尽。
神州来去,归去来兮!究竟,自己是归乡,还是离乡?
有没有人能给我答案?有没有人能解答我的困惑?
漫长的黑夜,伴著的是一支充满沧桑感的流浪者之歌,在幽幽地唱著。
耳际频频传来:“行装理了/箱子扣了/要走了要走了要走了”(三毛《飞》歌词)。
好久以前,就知道人生是苦。长大后,更是常生活在离别和缘聚缘散的苦绪之间。
漂泊是什么?漂泊是由岛至岛(From Island To Island),人在路上。研究苏东坡的陶然老师曾说过:“‘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的解决办法即‘此事古难全’,如此生命的缺憾就得以圆融了。”
别师六年,没想到老师的这句睿智之言,还能在自己告别神州时用上。
我就以这五个字,作别杭州的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