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国家大事一篓筐,攸关人命的反公害斗争无进展,大选在即而选举制度腐败现象未改善,你却在这不著边际地谈些关于蛳蚶、啦啦语音文字的事,合乎情理吗?
我说:此中自有情理。
反公害、推动干净公平选举的活动我身体力行参与,但没有足够的知识去启迪他人。相关的好文章在网络上、报章上已多,我与其重述一遍,倒不如抛砖谈谈少为人关注的本土语言,尝试从不同的角度去推动公民教育。
那一天,与这朋友路过闹市,见到一家外国入驻本地的餐馆推出新餐点,其中一道菜用的材料是竹节蚌。于是,我们就谈起了竹节蚌、竹滩和竹蛏。
这3个名指的是同一物。“竹滩”是只能在马来西亚华语里见到、听到的词,它原应写作“竹蛏”(“蛏”音同“称”)。为何会从“蛏”变成了“滩”呢?那是因为“蛏”字在闽语里读“than”。过去南来的华人从中国带来了方言语音,但没有带来方言本字,所以就借用了“滩”字,福建话“tik than”译成华语,变作“竹滩”。
竹滩一词最初应是闽籍人先用,后影响到其他籍贯人,最后本土华语也惯用竹滩。现在,若要强制规定巴刹、大炒或烧鱼档小贩用竹蛏替代竹滩,人们反而看不懂了。
至于竹节蚌,那是竹蛏的另一俗称,在马来西亚不通行,所以只出现在外国入驻本地的餐馆菜单上。
朋友问:按照你一贯的逻辑,你是觉得我们应该用“竹滩”以维持本土华语的独特性?
我说:没有这样的想法,我认为大家可以自由选择使用竹蛏、竹滩或竹节蚌。每一个名称背后都是一个故事,“竹蛏”这名最古,“竹滩”记录了闽语读音,“竹节蚌”一看而知是指蚌类,每个人都可选择他们想要的故事。
朋友问:同物异名,那岂不是会造成沟通上的混乱?
我说:如果人们在使用中确实感受到混乱,而混乱有损利益,民间自然会寻求解决的方法。
反之,如果混乱无损利益,它带来的说不定就是文化学习的机会,它带来的说不定就是美感和创意。就像我们不会为了避免沟通上的混乱,而追求语言的单一化。
在这个多元文化国度生活的人民应该更容易明白,真正阻碍沟通的并不是多元,而是狭隘的强权思想;真正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也不是大一统,而是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