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电影《可可西里》的步调,缓慢,宁静,严肃。似乎只有在这种静中,人们才属于天与地与空气,是一个真正的,独特的,又渺小的人。
西藏高原上的可可西里,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同时也是藏羚羊的栖息地。因为人类对藏羚羊绒皮的需求,清静的可可西里开始有了非法盗猎藏羚羊的活动。灵巧的羚羊被枪毙,马上被剥皮,毛皮被取走,尸体丢弃。千古以来人类为了利益而欺善的事件从未停息,动物们不会开枪,所以人类能够让它们一枪倒地。如果动物有一天学会了开枪,那世间的暴力形式将更复杂了一些。
一批自愿的巡山队员开始过著追击盗猎羚羊队的生活。由于是自发的,所以他们没有资源,没有粮饷,凭的只是一份良心。他们人数不多,在一些地区设检查站,检查过往的商旅,如遇到偷带羊皮、羊绒的,则罚款,或以犯人计。年复一年,他们追击盗猎队的幕后“大老板”,那几个在高原中大规模猎杀藏羚羊的枪手。巡山队员有著一股热忱,却在现实中陷入窘境。队员一年没领工资了,在进山的路上他们遇上恶劣的自然灾害,有人病死、被枪杀、被流沙吞没…甚至在电影的最后,巡山队的领导人瑞塔也非常壮烈地牺牲了。
壮烈是本质,静默却是形式。瑞塔说,你见过那些朝圣的人吗?他们的手和脸都非常脏,但心特别干净。在天地面前,人类的渺小无所不在。我不能忘记那人在沙漠中被流沙吞噬的画面。他由始至终都没发出一声哀哭。他一开始很痛苦地挣扎,后来知道无望后也就淡然地任流沙没顶。我们看了凄楚,他却是从容。偌大的沙漠,只留下他孤零零的那辆卡车。也不过是这样,痛苦没了,快乐没了,人化作自然中的一粒尘,一阵风。
我也不能忘记,那个巡山队员看到一只藏羚羊被杀时的眼神。羚羊惨叫、颤抖、最后倒下,断气后马上就被剥皮丢弃。那人说不出一句话,眼角滴下一颗晶莹的泪。那是悲悯的泪水,一种无可奈何的哀悼。
藏人的天葬把肉体回归大地,肉身被洗净,置放在空旷的大地里。祷告声不绝,似乎在对著盘旋的秃鹰说,来吃吧,他属于你们,不再属于我们,或本不属于任何人。道别的仪式没有一丝哀伤,死亡就如平常。肉身被肢解,秃鹰饱餐,人,只是旷野中的一堆白骨,风沙一来,白骨也被隐没。
或许我们应该习惯拥有这种属于大自然的明净心态,而不是无限放大自己的爱欲苦痛。什么都没有,也就什么都不必有。放手,任手中的沙流过,反而带来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