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华乐”,人们想到的或许是不入流的“老人”玩意。殊不知,还有两个年轻人为了心中那团火,以教育的形式改变众人的看法。
华乐在大马算不上是热门的“才艺班”。家长一般只选择有保障的才艺,而西洋乐器的一纸文凭就首当其选,成为家长的选择。然,你又知不知道,华乐其实也有媲美西洋乐器考试的国际文凭。
“华乐这条路是我的选择,我不求吃得饱,只要饿不死。”Riccoart Workshop创办人之一赖胤良一脸平静地说。
因热爱华乐,28岁的赖胤良与30岁的王定天在2010年开创了Ricco art Workshop。华乐在大多人的印象里,就属“老一辈”的冷门玩意,而两人却因骨子里的“热”,而坚决走上了华乐之路。
“提起学音乐,家长的第一反应就是钢琴、吉他、小提琴等西方乐器,鲜少有人想起华乐。”王定天苦笑。华乐在大马虽有逐渐普及的现象,但家长一般还是倾向让孩子学习西洋乐器。“家长会认为学钢琴可以考到8级(钢琴鉴定考试),有一纸文凭,往后还可以保障孩子的未来(指教钢琴)”,殊不知华乐也有一套国际性的专业考试。
赖胤良透露,本地家长让孩子学华乐的目的旨在培养兴趣,而非“目标”。“有些家长或许知道华乐也有考试,但大多仅认为华乐的考试是由教学的导师自己出题考试,并不清楚整套考试的规格与形式。”
华乐分级考试在大马已有20馀年历史,而考试规格是根据中国中央音乐学院或上音音乐学院的考试规格进行,丝毫不马虎。当分级考试在大马进行时,该学院会委派专业的考官到大马为学生进行一连串考试,形式与钢琴级别考试略为相似。
考试分9级
“华乐级别考试分为9级,每一级、每一种乐器都有自己的课本。”华乐级别考试与西洋乐器考试一样,设有乐器演奏考试及口试。此考试属国际性质,各个国家皆采用相同的考试模式,“新加坡也有这个考试,整套考试规格是一样的,只是考试的地点不同而已。”
华乐分级考试虽受台湾、新加坡、中国和香港的大学承认,却不受大马大学承认。
同是一纸文凭,但受承认的范围仅限于民间华乐学院及华乐演奏团。再者,大马大学只有音乐系,并未细分出华乐系,“…想要修读华乐系的人,还是得出国留学。”他表示,本地音乐系中或可主修、选修华乐,但所学的课程大多还是以西洋乐器为主。“他们还是需要副修别的乐器…有些本地大学甚至限制学生一定要学西洋乐器。”
虽然不受本地大学承认,赖胤良还是认为大马华乐市场有逐渐转好的迹象。“以往家长听到要买四五百令吉的华乐乐器就嫌贵,现在已经有家长要求买‘好一点’的乐器。”在华乐教育上,两人慢慢地前进著。从家长对华乐的接受转变到后来对品质的要求,他们相信只要继续做下去,华乐会有更好的发展。
为学生办发表会
大马的音乐中心以西洋乐器居多,华乐占少数,一般以业馀乐团或演奏团的形式为教学。王定天透露,认识华乐的孩子不多,若就读的学校并无华乐团,孩子对华乐的概念一般就停留在商场中看到的商演华乐团。
“其实大多家长对华乐的印象也是仅此而已。”垂下眼帘,两人显得有些无奈。
大众对华乐的印象一般只停留在《甜蜜蜜》、《青花瓷》等笼统的经典曲子,却不知华乐可以演奏的曲目更多。因此,自开创工作坊以来,他们坚持每年都为学生举办一场“学生成果发表展演”,也在特定时间举办一些小型音乐会,好让孩子们可以展现自己一年来的学习成果;同时教育家长,华乐到底可以奏“什么”。
创立至今,他们也算收获颇丰。每年“学生成果发表展演”都会邀请家长参与,除了欣赏音乐,更多的是给孩子在华乐学习上的肯定。“我觉得家长已经看到我们的努力了。”好些家长看到他们为了让孩子参与各种大大小小的音乐会与展演而努力,决定帮他们一把。“上回带孩子们去比赛,我们租了一家民宿,家长还特别交代‘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开口’。”有些家长则愿意为他们办的展演做场地赞助。“去年赞助场地的家长告诉我,今年他还要继续赞助。”
除了家长的肯定,观众的肯定也让他们雀跃不已。王定天回忆,“想当初第一次办演奏会时,他(赖胤良)跟我吵了一架。我想办得体面,而他不赞成,因为怕亏钱。”第一场演奏会虽然没大赚一笔,但小小盈利已让两人开心不已。“第一场演奏会里,愿意买票的只占演奏厅的1/4,去年的观众有1/3。我希望,今年的观众可以填满演奏厅的一半。”
你为何老爱咚咚锵?
“我第一次听到古筝的声音,便爱上了它。”王定天儿时接触的第一种乐器是钢琴,后来在机缘巧合下,他与友人一起去学古筝。听著古筝老师随手一弹,便可奏出清脆如水的声音,让他无法自拔。由于家中的经济状况只能负担他学一样乐器,王定天二话不说选择了古筝;而这一选,就没办法离开它。
虽然大学时期并没有选修华乐,但华乐没离开过他的生活。“大学时期我念的是金融”,这个金融系的华乐才子选择以“音乐家”为工作,过程并不容易。“刚开始家里会担心,妈妈会一直问‘你吃得饱吗?’当然吃不饱,但我们慢慢做、慢慢经营。”虽然以极其平淡的语调道出,但言语中看出他为了音乐做出了不少努力。
这情况维持到近几年,他频频参与演出、音乐会等活动,家人才慢慢放下心来。他坦言,家人其实并非接受不了他成为音乐家,而是担心他的经济来源。“只要我有饭吃,做什么都可以。”
赖胤良则是在中学时期参与校内华乐团,才开始接触华乐。为何选择琵琶?他笑说自己是莫名其妙加入琵琶组。“琵琶并非我的首选,但基于琵琶组是全女班,校方便派我进去‘中和’一下。”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原因,却为他人生画下美丽的开始。
基于校内的华乐团有许多学员,因此只有弹奏特别出色的学生才能有机会上台独奏。“当时我好胜心强,一直认为自己弹得特别好,很希望有表现的机会,但一直都得不到。”他腼腆地说,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确实弹奏得不是特别出色,却因好胜心而爱上琵琶。
“我为了可以上台演出,一直一直练习。下午1时放学,我却留在团室练习,到晚上8时才回家。”
但当时母亲却不了解他对音乐的热爱,“每天去那边(学校)咚咚锵,到底在咚什么?”虽然母亲总是唠叨,但赖胤良明白母亲的一番话也只是出自于关爱。
“后来我以这个(华乐科系)进入大学,毕业后也从事音乐工作,我妈妈就不再过问了。”虽然父母不曾来看过他的演出,却是无限量支持。
苦在没人明白那价值
本地没有华乐音乐家,只有业馀华乐团。所谓的音乐家是以音乐维生,以刷亮弹奏技巧为职责。“新加坡就有一支闻名遐迩的国家级华乐团,我们却没有。”
两人感慨,“大马是个多元文化的国家,各族传统乐器其实就可以组成各个不同乐团。”然而,我国政府并未抓紧优势,成立国家级的乐团,也没有对民间乐团加以资助,就连“马来西亚爱乐管弦乐团”(Malaysian Philharmonic Orchestra,简称MPO),也是马来西亚国家石油股分有限公司(Petronas)所资助,著实让人觉得惋惜。
“虽然政府鼓励民间举办文化艺术活动,但申请程序却不简单。”王定天坦言,在递申请表格时(申办音乐会)往往要等上2至3个月,才能获得批准。随后,申请音乐厅又得等上一些时候,“就算申请到场地,也有可能因音乐厅较早的活动延迟结束,而临时取消租借。”在申办活动的当儿,幕后的筹备活动已经开跑,两人苦笑,若临时取消场地或因手续问题而无法如期举办,面临的可不止是损失,还有观众对他们的信任。所幸,这些问题最终都没发生,“总算是有惊无险。”
面临种种的难题,两人都走过来了。苦吗?“苦。但这个苦并不是吃不饱,而是没人认同。”在承办大大小小的音乐会时,两人都面对“价值”的问题。“大马人对华乐的认知不多,懂得华乐价值的就更少了。”王定天曾在售卖音乐会门票时,被一些人嫌:40令吉?很贵啊!“…但他们去看一场演唱会,最便宜门票都不止40令吉了,他们却觉得便宜。”得不到大众认同,他只能苦笑,然后做好音乐。
本地知名画家叶健一曾说过:“最苦的不是没人知道你,而是没人明白你。”两人现今只能努力做好音乐教育,希望可以借助教育的力量,培养出更懂音乐的下一代。“我们现在教好他们,也为他们铺路,希望学好音乐之后,他们能以音乐作为往后的职业。”培养大马“华乐音乐家”是他们的梦,而追梦的路上,即便是磕磕碰碰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