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的国际贸易,凡国家力量处于上升通道时,多偏向施行自由贸易政策;反之国家力量走向衰败,或者生产竞争力尚且稚嫩时,就会偏向贸易保护。二者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对错,纯粹视乎各国情况而定。若要论对错,就是政策上的偏差,该开放的地方不开放,该保护的不保护,或者过度开放,或者过度保护,所以这不是一刀切的简单问题。
美国从1950年代以来,由于沉迷于美元作为国际货币所带来的金融力量,开始耽于靠印钞票妄图不劳而获的漩涡中,造成它的制造业占国内生产总值(GDP)比例逐年下跌。生产工业先后转移到日本、东南亚、墨西哥和中国。故有一个笑话,说中美一旦开战,美国士兵会没有鞋穿。这是因为美国制造业大量从本土消失,转移到外国的缘故。
弃TPP转投RCEP
当前的全球经济又是多国分工。虽然美国企业凭著品牌、技术、规模和标准制定,取得大部分销售利润,且员工薪资高。但能为美国本土创造的工作岗位反而不多,反而外国的代工和零件供应却能创造更多工作岗位。
例如美国科技公司的利润和股价虽然大幅度增长,但据美国劳工部统计,科技业就业人数由2001年的187万人降到2016年8月的103万人,降幅45%。被解雇者大多被迫从事薪资更低的工作,这种不满情绪也是投票给川普的人多是蓝领阶层的原因。
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被不少美国人视为图利大财团,会造成更多美国工作岗位外流的协议。美国当选总统川普的竞选承诺之一就是反对TPP,他当选后更表示将会在上任的第一天,发布总统行政令退出被视为是国家潜在灾难的TPP,改以双边磋商的贸易协定代替,试图通过双边协定把工作机会和产业带回美国。
目前TPP有12个成员国,包括马来西亚。如今作为老大的美国不玩了,老二日本虽然尝试想扛起TPP,但不可能有这能力。所以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表示若TPP玩不下去,则会投向中国主导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因为我国也属于RCEP阵营,所以就算没有TPP,我国还是有RCEP。
过去30年来,全球化下的自由贸易被视为金科玉律,可如今却备受质疑。到底自由贸易有什么问题呢?
原来自由贸易的前提是建立在资本、商品、服务、技术和人力能自由流通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带给各国人民经济效益,而不会造成零和游戏。可这种基础现实中只存在国内,国际上是不能完全实现的。若不顾客观现实基础,盲目追求完全的自由贸易,最大的得利者只是资本家,或特定国家的人民才能得利,且这是建立在其他国家人民受损的基础上。
在经济好的时候,全球化的过度自由贸易问题多被忽略。但是经济衰退的时候,在全球化中处于弱势群体的问题就会被放大。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曾发布《世界经济展望》报告中更警告说,自由贸易越来越被认为仅仅让富人受益。有缺陷的全球化,不公平的经济分配,就是欧美民粹主义抬头的原因。
贸易保守主义
英国经济政策研究中心在2016年8月份发布的《全球贸易预警》报告显示,随著世界经济增长停滞,全球范围内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变得日益严重。而作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的美国,竟然是头号限制自由贸易的国家。从2008年到2016年就对其他国家采取了636项贸易保护措施,大约每4.4天就会有一项新贸易保护措施出台,这一数字远远超过了二十国集团其他成员国。
美国最常用的贸易保护措施主要有政府补贴、贸易救济、提高进口关税、制定反倾销条款、出口管制、政府采购本土化、投资保护、出口许可、国家扶持本土企业等非关税措施。虽然美国时常在表面上倡导自由贸易,但每当经济不振时就会祭出贸易保护主义大旗。如果了解美国发展历史,都知道美国在一战前是贸易保护国家。只是后来国际局势改变,才转为支持对自己有利的自由贸易。
全球贸易因为经济困难,逐渐催生了保护主义而增速停滞,这也在航运业中反映出来。2016年全球集装箱运量将是2009年金融危机以来最差表现,陷入困境的航运业将会引发更多破产和潜在并购。全球20大集装箱航运公司中的大部分公司亏损严重,分析人士预计这些公司全年总计亏损80亿至100亿美元。
过度的自由贸易固然有害,但以邻为壑的贸易保护也会带来严重伤害。只是贸易保护措施也未必是不可取的,这视乎要看所保护的产业和不同国家的国情才能定论。
仍需国际分工
一般来说,贸易保护主义会造成进口产品价格上升,迫使国民使用价格更贵的产品,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生产。这固然会使得人民开支增加,但也可能会促使国内生产商利润增加而扩大征聘。
只是贸易保护主义还需要建立一个前提基础,就是虽然对外采取贸易壁垒,但是必须对内让各商家自由竞争以提高生产力。若一味保护,就会产生如我国国产车普腾那样烂泥扶不上壁,给国民经济造成长期负担。尤其一些产业关系到国家安全,也的确需要一定的保护措施。
另外,贸易保护针对的产业不能一刀切。毕竟没有一个国家能完全掌握七十二行所有生产链,国际分工还是必须存在的。若贸易保护措施不依据以上条件而贸然实施的话,只会阻碍经济发展,还会进一步造成经济危机。
因为全球经济的“亚洲生产,欧美消费”的旧模式已经无法持续,在经济低迷的背景下,贸易保护是无法阻止的大趋势,全球化也会受阻。毕竟,各国领袖都是只顾自己国民经济,他国经济不是他们优先考虑的。
国际贸易要面对的问题是,如何防止贸易保护走向以邻为壑、互相打击的恶质化?如何寻求维持在一个自由贸易和贸易保护的平衡中道点,这就需要考验各国领袖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