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垃圾只增不减,全国日均垃圾量高达4万吨,每年增长幅度4%。全国仅有140个土埋场处理城市垃圾,但土埋场占用土地资源、产生沼气家加重温室效应,各界已有共识,过度仰赖土埋场非长久之计。
目前,垃圾处理主要有两种作法:‘垃圾转能源’,或‘垃圾转资源’;不过,我们应该采纳何种方案,国内外学界和本地相关机构仍未有共识。今年3月,政府宣布3R与垃圾分类政策实施的成效令人鼓舞,为马来西亚的垃圾处理指引一个可能的方向,让永续发展和绿色社会不再是个梦。
2013年12月21日早上,使用第二中环公路去上班、巴刹和吃早点的吉隆坡人,必定会记得这一幕,在甲洞柏令京路旁,堆积著绵延近一公里长、约成人身高的垃圾。垃圾堆和垃圾渗漏液流经的路面散发的恶臭味令人欲呕,路过的汽车,其空调系统无法过滤恶臭味,渗入车内后久久无法散发。
面临垃圾围城窘境
事后查明的原因是甲洞柏令京垃圾转运站的营运者因资金问题潜逃,导致转运站被迫关闭,从吉隆坡各地满载著垃圾的垃圾车不得其门而入。赶著去其他地方载垃圾的垃圾车驾驶员,一怒之下把垃圾倾倒在转运站外的路旁,其他垃圾车也仿效,最终形成垃圾围城的不堪事件。
其实,不单是吉隆坡曾面临垃圾围城的窘境,就连七大工业国之一的意大利,其第三大城市那不勒斯也曾遭遇垃圾堵城,甚至警民为了垃圾课题而爆发流血对峙的问题。
如何处理城市垃圾看似简单,但背后藏著许多学问,特别是学术界采取什么样的心态对待和处理垃圾有著南辕北辙的分歧。首先我们必须要鉴定我国的现况,接著才来讨论如何处理垃圾的大问题。
马来亚大学科学院生物科学所阿卡姆都教授指出,首先,我国的垃圾生产量只增不减。在1995年,我国的个人日均垃圾生产量是0.75公斤,今天已上涨至1.4公斤。全国日均垃圾量从1995年的7000吨飙涨至4万吨,每年增长幅度是3%至4%。
“第二,马来西亚民众的态度,95%的马来西亚人知道垃圾只增不减和垃圾处理的问题,但只有50%的人愿意参与减少垃圾的活动。”
土埋场产生温室效应
他续说,第三,我国的垃圾成分。民众所生产的垃圾皆非常潮湿,潮湿度达到60%,且热值(calorific)低,导致难以用在垃圾焚烧发电计划。
第四,塑胶垃圾。它不但难以分解和处理,且其垃圾量连年增加。光在2004年和2005年之间,塑胶垃圾占总体垃圾的比率,从15%飙涨至24%。
目前,所有城市垃圾的最终归处是全国140多个土埋场,而使用土埋场处理垃圾的弱点是占用宝贵的土地资源、没有回收和再循环垃圾成为资源,以及产生沼气加重温室效应。
为此,减少对土埋场的依赖已是一个共识,分歧在于采纳何种方案,才是最恰当。
发展中国家民众意识不强 烧掉换电力最简单
如今,各方对垃圾本质已有共识,认为垃圾本身有无穷的潜力等待被开发,若把垃圾只是当成垃圾,是一种错置资源的错误观点。目前,开发垃圾潜能两种常见作法:垃圾焚烧发电或俗称焚化炉,以及再循环、使用。前者被称为“垃圾转能源”(Waste to Energy),后者被称为“垃圾转资源”(Waste to Resource)或“垃圾转财富”(Waste to Wealth)。
再循环说易行难
支持“垃圾转能源”的一派认为垃圾本来是资源。不过,若要再循环使用垃圾,需要建立完整的产业链。民众的醒觉意识不强,是发展中国家最大的障碍,因此推崇再循环和使用垃圾说易行难。既然如此,“垃圾转能源”派认为,比较起其他方案,把垃圾烧掉换电力是最简单和便捷方式。
阿卡姆都教授支持“垃圾转能源”设施,首先因为现代“垃圾转能源”设施的技术非常先进,且过滤技术已足以过滤废气中的有毒物质,从烟囱排放出来的气体甚至比汽车排气管的排气更干净;第二,尽管垃圾管理有一个固有金字塔,但不必全盘跟随之,以我国的状况可以跳过数个步骤,直接使用“垃圾转能源”方案;第三,该技术不但可以生产能源,且可以制造财富;第四,垃圾转能源的残渣还可利用,抑或用来填海造地。
当然,若要实施“垃圾转能源”,必须拥有一些条件。阿卡姆都说,我们必须解决我国垃圾成分不利于焚烧的问题、垃圾分类必须进一步在全国推广及严厉执法,以及在选择技术方案和执行时必须透明。
烧掉资源 无法完全回收 垃圾转能源非永续方案
然而,在垃圾管理学术界享誉国际的保罗康耐特(Paul Connet)教授则不认同阿卡姆都的说法。
康耐特是美国纽约圣劳伦斯荣誉教授,著有国际畅销书《零废弃之路》一书,迄今已经受邀到全球63个国家推广零废弃学说。全球各地兴起的零废弃管理(Zero Waste Management)运动,一部分功劳归功于康耐特孜孜不倦的推动。
康耐特质疑阿卡姆都的说法,后者认为“垃圾转能源”设施的过滤技术可以完全滤除有毒物。
“他能否确定纳米粒子排放物可以被滤除?他有什么计划去处理底灰和飞灰?难道他不认同再循环、使用和堆肥比垃圾转能源设施更节省能源么?”
他继续质问,比较起低技术的零废弃方案,阿卡姆都如何合理化兴建“垃圾转能源”设施的高昂费用?阿卡姆都如何证明投入如此多的资金在兴建“垃圾转能源”设施,但仅能创造有限的就业机会是正当的?难道投入的资金最终不是进入外企口袋,然后离开马来西亚么?
由房地部牵头在甲洞柏令京兴建一座日可处理1000吨垃圾的“垃圾转能源”设施,引起了吉隆坡市民的抗议,据估计其将耗资8亿令吉,并将在近期内颁发兴建合同。
政商勾结获利
康耐特反对“垃圾转能源”,原因在于它不是永续方案、烧掉资源是浪费能源,且无法完全回收用于开采原料、制造产品和运输的能源。
此外,使用“垃圾转能源”设施发电和处理垃圾是最昂贵的方案,仅有少数政商勾结的人获利。它无法滤除纳米粒子,且越先进的过滤技术意味著所捕捉到的灰烬越有毒性,届时也很难处理剧毒的灰烬。最后,“垃圾转能源”的营运周期是25年,这意味著它绑架了其他垃圾处理方案。
分类政策落实 一年减36万吨垃圾
对于3R和零废弃方案是否能减少被送入土埋场的垃圾,城市和谐、房屋与地方政府部在今年3月29日在一份国会答复透露令人鼓舞的数据。该答复显示,当局在2016年大力推动3R和垃圾分类政策后,被送往土埋场的垃圾量比2015年减少了10.2%或约36万吨。
此外,继续推进3R文化将进一步减少送往土埋场的垃圾、减少垃圾管理费用、延长土埋场寿命、提高国际再循环比率、再循环工业可增加国家收入,以及改变我国社会观念朝向更永续和绿色方向前进。
目前全国仅有7个州属落实垃圾分类政策,若有更多州属参与,相信送往土埋场的垃圾量将大幅度减少。而且,2015年全国再循环率为15%,隔年增至17%,政府目标在2020年提高到22%,这显示我国的再循环领域尚有巨大的潜力待开发。
3R和垃圾分类政策落实一年就减少了近36万吨的垃圾,相当于一座1000吨级“垃圾转能源”设施的年处理量。每增加2%全国再循环率,就等于替代另一座“垃圾转能源”设施。
如果政府有决心和人民配合,3R和零废弃的未来是光明的,在我国打造一个永续发展和绿色社会将不是一个梦。
零废弃方案最理想 实行难度高
理想上,两个民间机构均认同,零废弃是干净和永续的理想绿色方案,认为那是我们应该追求的终极目标。
马来西亚废料管理协会主席何礼良认同应该贯彻零废弃方案,甚至在该协会的官方面书专页上提倡我国应学习瑞典经验,使用再循环方式解决垃圾问题。不过,他却认为现阶段向瑞典学习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作法。
何礼良说:“零废弃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吸睛的用语,它可能比较适合用在已有优良的政策规划和垃圾管理设施的非常高收入国家。”
他指出,要实践零废弃方案需要投入巨资打造优良的设施及系统,而这只有发达国家可以办到。此外,零废弃需要从立法、教育、拨款至执法领域的所有利益相关者的承诺和贡献,以及设立相关设施和设备。
“相对‘垃圾转能源’设施比较务实,也是绿色垃圾管理方案,但它只是综合垃圾管理设施的一部分,必须与3R和资源回收设施配合运作。”
反观,槟城研究院吉隆坡办公室总经理王建民博士指出,尽管事实上我国仍未具有发达国家级别的垃圾管理条规和政策,但这也是让我们可以避免重犯发达国家错误的机会。
“我们可以绕过使用“垃圾转能源”设施处理垃圾的阶段,直接使用最尖端的技术和政策来实践零废弃的理想,选择清洁和绿色的永续管理方案。”
他说,当前我国垃圾管理的核心问题是,政府是否有政治意愿在垃圾管理、垃圾分类和再循环领域,施行更严格的条规及采取其他措施减低垃圾生产量。
“这超越了马来西亚废料管理协会的范畴,但绝对是政府和其他相关部门的管理范围。”
他不认同优先建“垃圾转能源”的作法,并质疑甲洞“垃圾转能源”计划的必要性,除了安全原因,还得考虑成本。
“垃圾转能源”设施需要焚烧大量垃圾才能产生能源,推动3R(减少垃圾、再使用及再循环)和零废弃则可从根本上减少垃圾,两者之间存在重大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