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联合国水资源组织的报告分布图,我国属于淡水资源丰富地区(年降雨量大于蒸发量400毫米),惟我国从保护原水(水坝的集水区、河水和地下水等)、过滤成食水、派送食水到处理污水上的不足之处,才是我国各州时常发生“雨天制水”如此荒谬悲剧的主要原因。
马来西亚水务与能源研究协会主席比亚拉帕卡兰与高级经理林素芳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异口同声指出,我国在处理原水转为食水,到最终排出污水的程序出现太多纰漏,是导致频繁制水的主因。
林素芳解释,在讨论为何食水无法“准时”送抵各家各户的水龙头时,必须先从所有食水的源头,即河水、地下水和水坝集水区所产出的“原水”开始讨论;其中集水区面积日渐缩小、河流周遭大片土地被开发或种植,造成河流被非法倾倒的污水与废料污染、无法管制种植与工业的原水使用量、到水坝的设计问题,都是造成原水出问题的罪魁祸首。
人工干预影响集水
“第一点,中央或各州政府不时更换原本宪报颁布为集水区的森林,改为工商业、住宅区或农业土地;随著森林等原始集水区面积逐步缩小,采集到的雨水就会越来越少,进一步降低地下水与河流水量,最终滤水站所能抽取的水量就会越来越少。”
她以雪州两个最主要的雪兰莪河水坝与丁宜河水坝为例,这两个水坝供应雪兰莪河第1至第3期的滤水站(每日总供应量为25亿公升食水),占了雪州每日供应45亿6400万公升食水量的54.78%。
“丁宜河水坝所圈定的山脉较小,因此所能收集的雨水不多,即使雨季时降雨量达到55毫米,却只能提升0.2%的储水量,属于辅助型水坝,雪兰莪河水坝则圈定了很多山脉,集水区更大,是雪州主要原水来源;两者在靠近甘榜瓜拉吉嶙的雪兰莪河汇合后,最终流到八丁燕带的雪兰莪河第1至第3滤水站,是干旱时期维持雪兰莪河水位的‘两兄弟’。”
“不过这两个水坝的周遭集水区已逐步从原始森林变成油棕园,尽管同为植物的油棕园感觉与森林的集水区功能看似相同,但两者从植物构造到‘人工干预’上的不同,导致油棕园的集水功能根本不能和原始森林相比。”
她也解释,森林里的植物高低不一,从天而降的雨水不会直接到地面,而是宛如溜滑梯般从高处流到低处,有更多时间逐渐渗入地面,形成地下水;加上许多树木枯萎后在地表形成纤维层,好像强力海绵般吸住更多水分,都能进一步提升原始森林的集水功能。
“但是人工种植的油棕树和原始森林不同,所有油棕树高度相同,根部与树干的吸水功能也偏低,除了导致集水功能大减,无法被地面吸纳的雨水直接冲刷泥层,混杂了泥土的雨水冲入河流导致河床变浅,承载的水量大幅度降低,满溢的河水倒流并造成大水灾。”
欠缺执法力度 保护法令虚设
保护原水除了需要明确立法,更需要严厉的执法力度,对此,林素芳认为我国的保护原水法令可说是相当完美,但执法人员却和“睡美人”没两样,才会造成不法业者一再犯案,频频污染珍贵的干净原水。
“如果工厂业者必须过滤污水后才排出河流,肯定会增加成本,因此为了节省成本的不法业者宁愿直接把污水倒入河流;下雨天更是河流污染的‘热门’犯罪时段,因为雨水将增加地表水与河流水量,处于下游的污染物质在上游急冲而下的水量洗刷下,就会逐渐稀释,完美洗掉了污染证据。”
“更重要的是,你有看过执法人员在下雨天撑著雨伞,站在河畔监督是否有人污染河流吗?”
她强调,这些“基本常识”可说是人人皆知,惟执法人员从预防污染发生,到提控污染者的软弱表现,也让拥有严厉责罚的《1974年环境素质法》第47条文,与《2006年水务工业法令》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本人最喜欢“2006年水务工业法令”的第121条文,因为法令明文规定,任何人在有意造成死亡、或了解可能造成死亡、或对任何人的生命造成威胁前提下,污染任何水源或输水系统的一部分,都会遭受严厉惩罚。”
她补充,除此之外,造成河流污染的嫌犯若没有清理河水的技术,必须自行出资聘请他人代劳,政府甚至可再起诉要求赔偿,赔偿金额甚至可直接导致业者破产。
因此比亚拉帕卡兰强调,如果执法人员善用如此严厉的刑罚,只要稍微对付几个不法业者,就可对其他企图犯案的业者形成震慑效应,惟随著此法令在2007年成立的国家水务委员会,到底有没有认真使用此武器,值得商榷。
蓄水防洪须确保水坝运作
林素芳认为,除了保护集水区与河道周遭范围不受污染,政府也必须确保水坝周遭地区不受发展影响,定时维修与提升“多功能用途水坝”,否则只会两头不到岸。
“以去年爆发洪灾的金马仑为例,巴登威利的苏丹阿布巴卡水坝功能除了储存原水,也肩负水力发电甚至防洪池功能,这点在设计上必须确保符合规格,确保旱季时可储存原水、雨季时可以泄洪防灾,以免最终两个工作都做不好。”
她指出,有些州属太过“聪明”,直接把防洪池作为原水供应的蓄水池,却忘记了防洪池顾名思义只有在下大雨才会有足够的水量,旱季时要从哪里找水呢?因此这些所谓的“蓄水池”只能作为“附加供应”的水坝,无法成为主要水供的水坝。
管制业者节约用水
“谈回苏丹阿布巴卡水坝,去年因大洪灾导致下游的巴登威利地区大水淹城;这是因为水坝上游缺乏保护导致过度开发,大量泥土被雨水冲刷进入水坝,导致水坝泥层堆高,水位降低,因此政府必须严厉执法并定期清理与维修水坝。”
近年来各州水供公司能否有效控制“无效益水”问题已成为审视水供服务是否合格的关键指标,惟除此之外,部分未使用水供公司提供的过滤食水,反而直接从河流或湖泊抽水,并自行过滤的种植或工厂业者,其用水量的多寡至今不被政府监督,也可能造成我国原水量逐步减少。
林素芳说,许多种植业或工厂业者因对水源有“特殊需求”,直接使用已过滤的食水并不适合,因此宁愿申请执照使用自行采取的原水,再依个别需求过滤,这的确是政府允许的合法行为。
“但是这些业者抽取的原水量却无人监督,过程中是否节约用水也没人知道,我们已经提出此问题好多年,要求政府制定政策并确保业者节省水源,采取与使用过程也不能排出污水,政府却仿佛充耳未闻。”
她强调,当今社会讲求绿化科技的重要性,若政府能严格要求业者在所有产品的制造过程中,记录下当中使用的“水足迹”,才能有效优化工商业者的用水量,而这需要中央与州政府的合作与立法管制。
“只有在工商业善用每一滴水源,才能从根本上达到高效用水的标准,就像在水资源严缺的非洲,不少国家摒弃大量浇水的花洒方式,而是采用水滴法,把珍贵的原水滴入植物根部的土地,确保每一滴水的用处都能达到最大化。”
河水污染增加滤水成本
除了原始森林的集水区逐步被开发或转为农业地,河道两旁的土地发展,无论是种植油棕还是设立工厂,无意或故意排出的废水也是造成河水被污染的主要原因。
林素芳指出,种植油棕树所使用的各种化学肥料和杀虫剂,会随著树根渗入地下水或随著地表水,最终回到河流,加上工厂把未经过滤的污水直接倒入河流,除了造成河流污染,也会增加滤水过程所需的化学原料,等同于增加滤水成本。
她也提到目前如火如荼进行中的冷岳河第二滤水站,此滤水站原水来自彭亨州的士曼丹河,士曼丹河的源头则是克劳河,其集水区的周遭范围树林也几乎被砍伐殆尽,也让人更怀疑冷岳2滤水站能否达到每日供应11亿公升原水量的目标。
“冷岳第2滤水站是彭亨与雪州合作的原水输送计划,每立方米收费为10仙;这也牵涉到我们讨论到的第二个原水问题,现有各州的原水收购价格大多以每立方米计算,但我们建议把原水素质纳入价格调整的条件,借此提早各方对保护原水的责任感。”
她以槟城与吉打州政府的原水收费争执为例,槟城州的原水取自慕达河,其上游来自吉打的乌鲁慕达原始森林;前几年吉打为进行发展而大兴土木,导致集水区面积受影响,进而降低慕达河的水量,对此槟城首长林冠英要求时任吉打州务大臣丹斯里阿兹占控制当地发展,引起争议。
她解释,如果集水区与河流沿途没有被污染,原本混杂了泥土或大批杂质的“奶茶原水”变成清水,槟城州政府滤水时可以降低所需的化学药物,等于降低成本,再回馈给吉打州政府,就是一项保证原水素质的长远投资计划。
取地下水影响水坝水位
比亚拉帕卡兰补充,雪州政府的“河流混合动力增强系统”包括抽取地下水,任何抽取地下水的计划,都很容易影响附近河流的水位,因为地下水正是河流的源头之一。
“我们和其他四季分明的国家不同,冬天的积雪可以融化成水,提升地下水与河流水量;我们的地下水极度仰赖雨水,地下水又是河水的主要来源之一,因此期望以抽取地下水辅助河流水位的想法,其实并不实际。”
“说到地下水问题,我也不了解为何政府会批准矿泉水工厂设立在霹雳州亚逸昆宁水坝旁,因为这很可能造成水坝水位或附近地下水量受影响。”
影响周遭水源走向
他解释,亚逸昆宁水坝旁的工厂利用地下水生产矿泉水,惟依照常理,地下水被抽走后,会连带影响周遭地区的水源走向,例如流向水源空缺处,这有可能造成水坝水位或地下水减少。
“我们并没有指责这些工厂的本意,不过我们希望政府先研究此举会否影响周遭地区,因为这绝对是错误的放置矿泉水工厂方式,我们也曾经向国家水务委员会提出调查申请,因为调查周遭地区地下水会否受影响,其实很容易,不过委员会至今都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