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6日马来西亚日,也是前马共总书记陈平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日子。这名生前无法实现回马安度晚年的马共领导人,在23日于曼谷火化后,其传奇事迹将在不同国度、不同学者的笔下,有不同的诠释及看法,功过恩仇都无法化一缕青烟散去。
其中,以巫统为首的大马当政者在陈平家属尚未表明意愿下,立刻齐声高调反对陈平骨灰运送回国,声声冠以“恐怖分子”罪名;泰国官方却给予他正面评价。
马共研究新加坡学者陈剑认为大马当政者对陈平把持的态度和做法,反而营造出陈平作为一代“英雄”的符号。“他们这么做,其实是把陈平变成‘英雄符号’,一个悲情英雄的符号,这对马来西亚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陈剑在1996年时,因研究马共问题而与传奇人物陈平有所接触。他说,陈平晚年时,落叶归根的心愿很强烈,但没谈到身后事。“陈平走了,是一个时代的结束,也是马来亚共产党到了一个休止符的时候;无论国际或国内,以目前的局势来看,马来亚共产党的延续绝对有困难,基本上没有现实意义。”
以陈剑的看法,马共虽从没宣布过“解散”,实际上在马共于1989年与大马政府及泰王政府签约,解散武装部队,走出森林后,马来亚共产党在组织上已经结束。
“或有人不同意,但(马共)基本是名存实亡,只是基于各种原因没有宣布解散。实际上所有马共党员在下山后,就没过马共内部的组织生活,(组织领导层)也没以马共的纪律来约束他们,他们完全回归到社会去谋生,解决自己的问题。”
陈剑说,有些马共成员在谋生之际,若有剩下的时间及精力,可能会积极参与社会运动,但已非打出马共名义,而马共本身,也没有给他们任务。
“下山的马共同志们以福利组织的联谊会,保持互相关怀及支持的方式在生活;但这种联谊组织是福利性,没有政治意味,也不可能以联谊会的名义来搞政治或社会运动。”
没有注册 何来解散?
陈剑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建议,马共成员应该改弦更张去投入当前的社会,可以参与各种社会运动,但并非以共产意识形态来进行运动,因当政者及这个社会本身恐怕不能再接受这种意识形态的斗争。
评论人黄永安则认为,马共是一个从来没有注册过又实际存在的组织;既然没有注册后,又何来解散之说,可能说它目前进入“凝固期”。“虽然没有注册,但很多历史证明他们与合法政法有军事上的合约;以国际问题的角度来看,这是‘实际控制’的问题。”
他接受本报访问时,也提出4个马共与当权者的协议或合约,其中包括:英殖政府与马共在1941及1943年期间,因共同抗日达成2次协议、大马政府与马共以对等地位在华玲举行对谈、大马政府、泰王政府与马共在1989年签署《合艾和平协议》,马共宣布解散武装部队,和平下山。
他说,从马共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代人的集体理念,没有领导人敢宣布解散,陈平生前也不曾说过解散,因这个党也不是他所创办。
“谁敢宣布它解散?而且,没有注册怎样解散?就像没有婚姻注册局结婚就不必去离婚的嘛。”
以黄永安的看法,在陈平未逝世之前,1930年4月重组的马共政治斗争固定在1989年12月2日;而在陈平逝世后,凝固在2013年9月16日,目前应该称为“凝固期”。
另外,历史学者陈剑虹认为,任何对历史人物的评价理应从历史的观点为本位,不能以个人政治喜恶来书写。
陈剑虹不希望在朝在野的政治人物在陈平逝世的课题上,以消化陈平来捞取政治本钱,因他们这样做是非常不近人情的。“他们应该凭良知讲心中的话,行动党、马华、民政也是如此,他们应该出自对政治是非与认知,说一声公正公道公平的话。”
此外,曾经加入马西共(马来西亚共产党)的余绍中指出,尽管马共、马西共没有正式解散,而他也不曾呈信“退党”;但对他而言,他目前已不算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党章有写,只要组织或个人3个月内没有进行组织活动,将视为自动退出,而我们已经停止组织活动很久了,因此我不会认为自己与共产还有什么关系?”
泰国遵协议 善待下山者
在1987及1989年分别宣布结束武装斗争,走出森林的马共及马西共成员,有者返马各自生活,大部分却选择留在泰南勿洞的和平村及友谊村。
泰王政府遵守与马共及马西共达成的2次协议,在他们下山之后,拨土地让他们学习务农谋生;初期也发给生活资助费,一直到后来安排他们入住单层排屋为止。
安顿在友谊村的余绍中(铁疆)介绍,村子主要经济来源是务农,也有部分村民到邻近的城市打工,包括他自己本身。在泰南政府鼓励下,村民也将马共、马西共留下来的各种遗产发展成旅游业,包括勿洞和平文化度假村(朱拉蓬公主第十发展村)、第一友谊村地道及第二友谊村万花园度假村等。
余绍中出生于柔佛州峇株巴辖,他表示本身留泰没返马,主要是马西共比马共早2年“下山”,马西共当年与泰王政府谈判,并没有如马共般,谈判对象包括马来西亚政府。
以他的看法,泰王政府有履行当年签署合约的条例,而大马政府也有履行合约内大部分的条例,但却有个别的案例,如陈平至死无法回国,引人诟病。
捉内奸分裂出马西共 更早2年下山
马共在1970年发生党内“肃清”活动,但在捉内奸的过程中,疑似引爆了严重党争,使到马共一分为三,即:第一;中央派,以陈平为首;第二;马列派,以张忠明为首及第三;革命派,以黄一江为首。
马列派及革命派在1983年正式合并,并成立“马来西亚共产党”(马西共),总书记为张忠明。马西共比马共早2年“下山”(宣布放下武器,走出森林),多数落户勿洞友谊村。1987年下山的马西共前成员多数汇聚在勿洞友谊村,村民没组村委会,但成立以协助村民解决问题的泰国友谊互助会,以照顾村民的福利与联谊工作。
据马西共前成员余绍中(铁疆)所指,虽然马西共成员没组团到陈平灵堂吊唁,但有以“泰国友谊互助会”的名义,赠送花圈示意。他直言,两派之间的恩怨可以渐渐淡化,但长期以来没有好好处理的芥蒂,也非一时之间可以厘清及说清。
马共与马西共领导人逐渐老去,两派的总书记,即陈平与张忠明也相继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