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写〈陈耀威到国外教书了〉,是2019年8月。之后,适逢新冠病毒逞凶肆虐,他在厦门拍下一系列无人的中国,回传分享。取角特别:人潮拥挤的景点,疫下一片寂寥。尽管相隔大海两岸,对城市的建筑和古迹之寸土不让,他的热情从来一丝不减。
翌年偶然知道他匆匆回国。电话中他说“病了”。顾虑隐私,不便细问;没有想到,11月28日他仓促走过生命中的61年。下午时分辗转惊得消息,回想往事,越是神伤。
似乎才前不久,听到朋友提起钟灵时代的耀威兄,曾是美术学会的会长:现场教学水彩画,他不经意显露的一身大功夫,学弟台下全看惊呆了。造句的犀利,可不是夸张的修辞,是写实的笔记。
绘测的画本,出版的著作;一打开,他的一针一线,密密地衬托梁木的气势万千。画工细腻,笔下深邃,行云流水的字里行间,处处流露研究的一丝不苟。这些专业的作业,同行知之甚详。可惜,正道坚守,谤亦随之。
那些年,因为槟城椰脚街广福宫的修复工程,光天化日住持日恒点名陈耀威兄,经常百般刁难古迹维修:“(陈耀威)他凭什么一直干涉观音亭重修,有什么鉴定古物的证件?”
守护古迹
接踵而来,是时任首席部长的林冠英,也跟著公开指责耀威兄,没有帮忙,还要破坏,高调祭出“欺善怕恶”云云:“陈耀威要比政治人物厉害宣传,实际上像他这类非政府组织,利用媒体之后便不再跟进。”
此外,被鹊巢鸠占,被蚖蛇蝮蝎,一言难尽。环滁如此这般,他一介书生,怎么可能应对得了?心力交瘁,这里大可不说。总之前后历经至少两年折腾,倦怠地方江湖,不久他乃有暂且放下工作,飘洋过海出国深造的打算。
偏偏因缘弄人,他前脚离开此地,随后则是这场大病。课业虽然不及完成,终他一生耕耘,大写的陈耀威三个字,毕竟是一篇攸关大马古迹守护的博士论文,熠熠发光。
晴光阴暗,翻翻转转,生命本是无常。那是n年前写的歌词:“曾经秦始皇,为寻长生东往,但长生最终是梦幻;曾经唐玄奘,为取大宝经藏,他立志西去不怕亡。”来来往往,耀威兄圆满了志向。趁愿再来,或者不来,这一条路,希望他不会走得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