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之中,有广为人知的以讹传讹,有言之凿凿的未解悬案,亦有大相迳庭的独家诠释。怎么解读,如何开笔,一方面取决于罕见的材料和密封的档案,另一方面也胥视作者的功力。细读子健新著《谁救了手雷女郎》,必能从中看见另一道窗。
举例言之,读者大概难以想像,华人血统的奥斯曼支那(Osman China)走入森林,随身携带,竟是“全套的莎士比亚、狄更斯文集,还有雪莱(Shelley,英国浪漫诗人)、丁尼生(Tennyson,英国诗人)”等英国文学的经典之作。(页149)
此外,不少资料一再误传刘尧乃是马共中央军委会主席之事,到底如何?2001年子健曾和马共总书记陈平面对面访谈,陈平厘清此说失实,刘尧当年其实只是第三号人物,党职排在莱特和陈平之后。(页78)
诸如此类的尘封往事,确实多矣。幸有子健的健笔,殚精竭虑,琢磨文本,细说重头,小镇筚路蓝缕的过去,总算在有情人间留下了读之感慨的写真,重见了罄竹难书,一言难尽,南来先辈经历的那些苦难:
“1952年10月28日,在柔佛昔加末北根冶美,三名警察被杀害,另外两名受伤。五天之后,邓普勒将军通过行政官下令,北根冶美执行18小时戒严,包括12小时限制不能走出户外。”(页195)
由此可见,艾瑞利在《不理性敬上》(台北:天下;2016)所言确有见地:换了框架(framing)看事情,入目的往往就大不一样了。可惜,陷足框内,大家往往掉入泥沼了。
难得雷子健不愿附和人云亦云,独辟蹊径,一页页被继续忽悠的旧事,一道被不断糊弄的伤痕,总算重新舒展。经他旁征博引踏实细写,我们终于看到了转角之处的人性和泪光,仍在近在眼前的这里和远在天边的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