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半岛不只有锡山、铁山,原来还有金山?据记载,这座山因其金矿资源,吸引了希腊和中国商贾的兴趣。英殖民官员记述,金山有十多个小金矿,鼎盛时采金华工高达千人,然而淘金客除受到土酋的欺压,亦常有盗匪劫掠华工抢夺金砂,英殖民官员曾亲睹被害华工的"残肢破体"!
欧洲人把这座山唤作Mount Ophir(今译奥菲雅山),Ophir源自希伯来语(Hebrew),奥菲雅山被描述为一个富饶地区,以盛产黄金而闻名,所罗门王的船队曾从奥菲雅山运回黄金、白银、檀香木、宝石、象牙、猴子和孔雀等珍贵物品。虽说奥菲雅山真正所在仍有争议,但英殖民官员多认为奥菲雅山就在马来半岛,他们相信也符合公元150年Ptolemy的世界地图以拉丁语称马来半岛为Golden Chersonese(黄金半岛)。
马来社群则把柔佛东甲(Tangkak)与马六甲交界的这座山唤作Gunung Ledang。他们相信,Ledang这个地名源自满者伯夷(Majapahit)帝国统治时代的爪哇语,意为远山或最远之山,而且流传一个金山公主(Puteri Gunung Ledang)的神话深入民间。金山公主的传说两度拍成电影,2004年版本的史诗奇幻电影,导演是华裔苏倧兴,女主Tiara Jacquelina则是华裔混血儿。
有传,15世纪初郑和舰队下西洋,在穿越马六甲海峡时,将柔佛的Gunung Ledang称为"金山"(Kim Sua,闽南话发音),意为"黄金之山"。不过此说似无实证,这一称呼可能主要存在于口头述说和民间传说,在现有的中文报资料库中,也未明确记载华民何时开始使用金山来指代 Gunung Ledang。不过有理由相信,金山称呼的出现最早或也是20世纪。
从战前南来文人出版众多的史地书籍中,皆未使用金山来指代 Mount Ophir可见一斑,包括许云樵先生1961年《马来亚丛谈》译之俄斐山,更早以前张礼千1940年发表的《马来亚之金矿》,亦以奥斐山来指代Mount Ophir。简单说,直至战后甚或1960年之后,金山这个中文称谓始逐渐通行。有趣是,位处柔佛与马六甲交界的亚沙汉(Asahan),紧急状态时期组建的新村即称亚沙汉金山村,其马来称谓Kampung Gunung Emas Asahan更与中文金山呼应。

1276米的金山是柔佛第一高峰,山下是金山国家公园,如今还有一座金山瀑布度假村。年少时期,我们数次到访东甲金山下的瀑布游玩,可惜并未发现黄金也没遇上美丽动人的金山公主。后来的后来,反而听闻荒诞之事,2001年2月有巫师带领 40 人半夜上金山,其中五名女子裸浴"以祭山神"云云,可想而知事后他们全被警方带走。
至于新加坡英文报资料库中,最早提及Mount Ophir是1827年,Singapore Chronicle引述《马六甲观察报》(Malacca Observer)称,在离马六甲三日行程的Mount Ophir附近发现一座金矿,当地仅有Jakun原住民,他们居住在一个由15间小屋组成的村庄中。这些原住民声称土地归其所有,并没收所有采集到的黄金。
"目前约有300人在矿场全力开采,人人争先恐后自行攫取资源。据估算,一人一年可采获一斤半黄金,若雇佣300人开采,则一年可得450斤。按每斤均价500西班牙银元计算,年收益将高达22万5000西班牙银元!"若采用国际通胀价值计算,1827年22万5000西班牙银元,如今等价约莫3190万令吉!
至于英殖民地图中最早标志奥菲雅山的似是1830年代的T. J. Newbold,他也是欧洲人中唯一记述金山的华工采金者。1833年Newbold与Hawkes中尉,率领一支小探险队,包括一名士官、六名士兵、六名囚犯、翻译、向导等,还有10名携带弯刀的马来人,以清理密林中的藤蔓和灌木,他们穿越浓密的丛林,进入麻坡地区。途中,他们跨越了Gummi溪流,最终抵达位于奥菲尔山脚下的Gummi村。该村曾因附近的金矿而繁荣,但当时居民似已逃离一空。
Gummi村紧邻奥菲尔山脚,原有约20间屋舍,他们几乎看不到耕作的痕迹,其昔日人口可能得益于附近金矿的存在。"距我们栖身的废弃棚屋约60码处,靠近山体一侧有座被斜坡遮掩的房屋,住著六七名华工,屋前正是一座小金矿。此地名为Battang Moring,矿坑几近枯竭,位于华工住所斜坡下的沼泽地,长约十码,宽四码,深六七英尺。"
根据Newbold,奥菲尔的黄金产量虽稀少,品质却与彭亨黄金相当,成色可达九十(注:传统黄金纯度单位)。华工展示了一层青灰色黏土样本,声明其下层绝无黄金;当前矿坑已挖掘至此层,因此他们计划弃之,转而在别地另开新矿。"据华工所述,单座矿洞月产黄金不超过一两,此或有刻意低估之嫌。麻坡来的土酋向每名矿工征收每月一元采矿税,行径与匪徒无异。"
矿区华工首领告知16个曾开采金砂的矿区,并透露鼎盛时期曾有千名华人在此采矿,后因局势动荡几近废弃。留守矿工虽受压迫,仍依赖马六甲补给,偶派两三人携微薄金粉下山采购。山脚至马六甲间的荒僻丛林,为边界匪帮劫掠稻米、咸鱼与零星金粉提供了可乘之机。"这些华工往往如蜜蜂般徒劳丧命,就在我造访后不久,两名前往矿区的华工死于Rhein丛林深处:一人身首异处;另一具尸体距同伴约300步,左肘被斩断,身躯残破不堪,显是在逃命时遇害。"

Newbold所见的华工情况仅仅属冰山一角,更多不为人知的惨况或只能在风中呜咽。1875年英殖民测绘师D. D. Daly也探访了这片区域,并记录了当地马来人仍在进行的淘金活动。 从名为Klubi的地点出发,他勘测了一条穿越密林的小径,通往奥菲尔山附近的Chindrass 金矿,并指当地马来人仍采用原始方式淘金:他们挖掘浅井获取含金砾石,以杵臼粗碎后,就近在溪流中淘洗金砂。根据Daly ,马来人最深的矿井仅有100尺深,尚未发现金矿脉。
Daly在行至Gumatie时遇上惊险一幕,"我突然被约30名持械马来人包围扣押,并遭生命威胁。我拒绝交出左轮手枪,数小时后获释,但我的华民随从被剥光衣物,遭受两天两夜的断食折磨才被放回。这些马来人坚决禁止我穿越其领地。他们认为我的勘测活动,用望远镜观测、绘制山河村落等行为,必定暗藏玄机。"
1908年Arnold Wright《20世纪英属马来亚印象》亦提及这座金山,"就黄金产量而言,主要产自奥菲尔山及其周边地区。但不时有其他地方发现金矿的传闻,例如1828年马六甲档案中便记载了一处新发现的金矿:该矿虽能为80名华工带来尚可的收益,但产量终究未能形成持久可观的经济效益。"
其馀欧洲人到过奥菲尔山包括英国自然学家Alfred Russel Wallace,但1869年他在Malay Archipelago(马来群岛)一书,仅仅记录了他攀登奥菲雅山的经历, 他主要关注当地的自然环境和生物多样性,并未提及采金活动。1871年,新加坡英籍商贾John Fisher与柔佛苏丹一同访问了奥菲雅山的古老金矿遗址。Fisher他们发现黄金储量有限,他提及位于奥菲雅山西侧的Chindrass 旧金矿,即今日的马六甲Kampung Nyalas附近。
东甲摄影师丘伟荣告知,原来在印尼苏门答腊某些地方,天气晴朗时还能看到东甲金山,他有个朋友在麻坡对岸的Bengkalis岛还拍下了金山的照片,昔日途经马六甲海峡的航海人以金山为导航就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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