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拓”指“制作拓片”,这是一种以宣纸复制碑碣文字或文饰的传统技艺。其名称之所以称为“传拓”,源于字面含义。所谓“传”指“传承延续”,“拓”指“摹印复制”,因此,“传拓”这个词汇也包含“使拓片得以长久流传”的意义。
就其过程而言,“传拓”大致可以分为两个主要步骤。首先是“上纸”。此时,传拓者须将裁剪好的宣纸覆盖于碑碣之上,接著以清水濡湿宣纸,再以鬃刷用力刷拭或轻轻敲打纸面。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宣纸紧密贴合碑碣上的文字或纹饰,以便后续工序所用。
“上纸”完毕后,待纸上的水气晾干,即可用“拓包”蘸墨,然后将墨均匀地拍打在宣纸之上。这时候,碑碣的文字或文饰会因凸起处著墨、凹陷处不著墨,而显现出黑白分明的线条。最后,再将纸张小心地揭下,一幅完整的拓片即告成功。
当然,传拓技法的基本要领与详细内容可参考各类专业教材。以上叙述,仅为简略的概述,或多或少还有些不周全之处。如有需要,还请详阅马子云、纪宏章以及郭玉海等专家的著作。
峇株巴辖普陀净寺开山碑
今年九月初,大概是国庆过不久的时候,我因应峇株巴辖沈志坚老师之邀,到普陀净寺拓碑。关于普陀净寺的历史,根据1990年《重建峇株普陀寺碑记》记载,大抵始创于1924年,主要供奉三宝及观音大士。献地者是吴瑞成,首任方丈是新加坡光明山普觉禅寺的转道法师。1943年,转道法师圆寂,其法徒宏船长老于是委任优婆夷李莲净及张金珠担任寺主。1970年,寺庙增购地皮、扩建重修,1987年宣告完工。
这次拓碑是单独作业,碑碣非常大,风化相当严重,所以没什么把握。所幸过程顺利,“不负所托”,否则“很足以贻笑于大方之家”。按拓碑结果来看,普陀净寺这通开山碑始立于民国13年11月26日(1924年),碑上注明“吴瑞成君献佛地壹所座万丰港”,或许可以证明其所在地“三角埔”,就是前人众说纷纭的万丰港。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从以上案例来看,似乎可以发现“传拓”作为一种“方法”和“结果”,既可呈现石刻所保留的历史,也能够保留碑碣在风化前的原貌。除此之外,与同样具备保留映像功能的摄影相比,“传拓”主要依靠手工与文物的直接接触来获得映像,而摄影则是通过照相机的光学镜头,间接读取映像。因此,“传拓”相较之下,好像也提供了一种更为直接且细致的文献记录方式。
此时,我又想起曾读过郭玉海的一些说法。正如他所言,拓片的内在价值在于,它既是古人书法铭刻的纸本复制品,也是传拓者对文物文饰的诠释。因此,拓片在金石学家和收藏家心中,不仅是文物实实在在的蝉蜕化身,更是能够对古人进行凭吊的"如在"影像。一方面,它是古老碑碣文字可置于案头的影像;另一方面,它也是独一无二的墨色画卷。即便拓片上有缺陷,如风雨摩损后的石花、缺字、损笔等,也都是独特的美感所在。我认为他这番言论,很好地总结了“传拓”工艺与文献搜集的相互关系。
坦白来说,我拓碑的时间其实也不长。自湛江易国文兄授业以来,迄今还不足二载。但这段期间,易兄循循善诱,分文不收,可谓有心。记得最高峰的时刻,我们曾在一天之内连拓七通碑文,其古道热肠可想而知。特别是想起某些酷热的时候,还有想起某些蚊虫特别多的地方的时候,易兄那种高大的身影,就越显得高大了。
我记得易兄曾说过,他总是抱持著感恩的心态,在马来西亚各个地方拓碑的。思来想去,或许还是中国和大马环境不同的关系罢。在这里,石刻往往淹没于洪涛之中。或风化、或坍塌、或保管不善、或种种缘故,大抵不得善终。思及于此,有幸观仰其漫漶前的面貌已属不易,更何况是拓碑?有些时候,能看到碑碣就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什么漫漶不漫漶之类的事了。
当然,以技术而言的话,我的功夫“很足以贻笑于大方之家”,没有什么令人称道之处。而且娴熟于此者,大有人在,实在不缺我这等角色。况且我也没有易兄那般高大,总是能保持著感恩的心态,在各个地方拓碑,特别是想起某些酷热的时候,以及某些蚊虫特别多的地方的时候。但能力所及,而又能保存前人文献的话,还是很乐意的。能做多少,是多少。有人做,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回想起沈志坚老师敢冒著这等风险,让我过去拓碑,真是“猗欤休哉”。
以上所言,大抵是临行北上前的某些想法,因而拉杂成章,作些古人所谓的“札记”,应该没有太多参考价值。若真有些价值,那就是万幸了。而关于“传拓工艺与地方文献搜集”这等题目,似乎也太大了些,严肃了些,如有需要,应该还能改写成时下流行的名字,如“传拓漫谈”、“传拓散记”或“传拓二三事”之类,或许会比较多人传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