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登古腰河畔设立的座标,亦舍史里肯邦安而取“沙登”。

马来文同样的地名何其多,笔者老家雪兰莪Serdang(沙登)、吉打南部Serdang(西岭),又是一对双城记,然而这两个Serdang勉强仅能称作镇埠而非城镇。由于马来文地名一样,多年前一个电视美食节目,拉队到西岭介绍潮州“炒粥”,竟然错把Serdang叫作沙登,当然这是因为沙登比西岭名气大,据说西岭华民都知道雪兰莪有个沙登,但沙登华民却多半没听说吉南有个西岭。

Serdang是一种棕榈科植物,话说全马有不少以Serdang命名的地名,如北马玻璃市新邦安拔有甘榜Serdang,霹雳高乌有甘榜Bukit Serdang,雪兰莪加埔有甘榜Sungai Serdang,柔佛新山有甘榜Seri Serdang,甚至砂拉越老越(Lawas)都有甘榜Serdang,此外印尼苏门答腊北部亦有Deli Serdang,1723年还建立了一个Serdang小王国,统治者亦尊称为苏丹。

英殖民政府最早记录沙登的存在,是1824年一名叫John Anderson的官员,他踏遍马来半岛视察与记录经济活动尤其采锡。据其视察,在Lumpoor(那时尚没有吉隆坡)一带的采锡区,包括了Sirdang等地。1955年,英殖民学者J. M. Gullick论断,Sirdang即为沙登,并指巴生谷采锡超过一世纪之久,但直至19世纪仍是小规模作业,到了1824年数个锡矿区始出现“村落”。

沙登的中心是沙登新村,周边被住宅区、商业区包围,名副其实的“城中村”。在组建新村之前,华民把这里唤作老蒲种(Puchong Lama),惟与今日蒲种毫无关系,地名由来与华民口中的蒲种园有关。老蒲种有一段“老秀才”寻龙脉之风水传奇,他预测日后沙登必成千丁万口的宝地,今日沙登果真成了人丁旺盛的好地方。

1950年代沙登新村的牌坊,大字“沙戥新村”与Serdang Bharu。
1950年代沙登新村的牌坊,大字“沙戥新村”与Serdang Bharu。

1922年生的曾天来老师告知,这位老秀才原名曾孝良,一般都称他曾淡泉,也有人叫他曾淡才。然而,所谓老秀才之说,或是指饱读诗书,非真正考获秀才,曾孝良1900年代来马寻求发展,最初开杂货铺,后申请到老蒲种400亩地种橡胶。都说,曾孝良识得一些风水勘舆术,到处探寻传说中的龙脉。最终,曾孝良在蒲种胶园发现一块“生龙口”,其“龙身”蜿蜒至古腰(Kuyow),在“龙颈”处还有一道清澈小溪,环绕整个老蒲种。

找到了“来龙去脉”,曾孝良满心欢喜,于是就在“生龙口”建立大洋楼,另外在龙脉地建造了生基。岂料大屋尚未建竣,有割胶女工无意发现“龙颈“河边蕴藏锡米,晚上便联同伙伴摸黑去偷偷淘洗。你淘我淘,越挖越深,小溪挖成了河道,导致土崩泥陷河水变色,邻近华民都说“龙颈”被割伤流血了。此后曾孝良面对多方不利打击,尤其彭亨都赖(Tras)开垦500亩血本无归,加上当时橡胶价格大跌,时已70多岁的老秀才心灰意冷,黯然离开南洋回到中国惠州终老。

沙登中文地名,也曾用过沙戥、沙丁。既然沙登起源于今沙登埠(Serdang Lama),而沙登埠又以客家人为主,所以很多人想当然中文沙登地名源自客家话。不过,根据客家话与粤语发音推断,有理由相信沙登一词源自粤语。以Serdang发音为准,马来话dang的发音为“当”。“登”粤语发音为dang(与粤语灯同音),而“登”的客家话发音是den(与客家话灯同音)。实则沙登、沙戥这两个粤语发音皆与马来话dang极为相近,客家话发音反而都与马来话有一些差距。

1921年“沙戥”两字最早出现在中文报,1923年开始有中文报用“沙登”,而“沙丁”则迟至1938年才出现。紧急状态时期,1949年组建新村,命名为Serdang Bharu,中文报音译成“新沙登”或意译成“沙登峇鲁”,后来始敲定为“沙登新村”。早年除了沙戥及沙登, 1928年林穆群的《马来半岛商埠考》记之“纱灯”, 1935年李焕然《英属马来亚概览》记之施尔丹,1939年傅无闷《南洋年鉴》则记之西丹,沙登父老告知 有一段时间火车站牌的中文却为“色丹”。

一般外地朋友感混淆,沙登与史里肯邦安(Seri Kembangan)如何区别?其实沙登一开始即已存在,即便1980年代起开发的新住宅区,如沙登再也(Serdang Jaya)、斯里沙登(Seri Serdang),以及后来的沙登岭(Bukit Serdang)、迪沙沙登(Desa Serdang)等,都少不了Serdang这个标志性地名;至于史里肯邦安这个名称,是1970年代中期当权者取代沙登的新地名,虽说在马来文里意为“发展之邦”,就只是一个没有历史意义的修辞名称,即便用了半个世纪,本地人还是习惯唤作“沙登”,至今仅有少数小区称为史里肯邦安,说完就是一个官称行政名称而已。

沙登新村客家方言群集中,早年沙登地方议会开会亦以客家话为媒介语,左站立者曾国干。
沙登新村客家方言群集中,早年沙登地方议会开会亦以客家话为媒介语,左站立者曾国干。

沙登尤其新村客家方言群集中,客家话通行无阻。1938年生的前州议员曾国干告知,1959年首届大选,社阵领袖在群众大会开头总会说一两句客家话,其中一个杀手镧就是客家山歌作号召,请来山歌王叶纪兰等人嘻笑怒骂,曾国干犹记得有一首山歌是这样唱的:“帆船就是烂板钉,无风吹佢唔晓行;大风将佢来打烂,烂板拿来钉屎坑。”帆船即当时的联盟标志也。

人民党1959年沙登地方议会选举胜出上台主政,21岁的曾国干被推举为沙登新村地方议会主席。据他忆述, “沙登新村地方议会开会一大特色,就是以客家话为媒介语。那时候的新街场县署华民事务官梁河志,列席沙登地方议会时也说客家话。”地方议会开会说客家话,前来旁听的村民自然踊跃,亦体现了地方议会的透明化。

吉南西岭则为潮州方言群集中区,不过除了潮州话,如今闽南话与华语亦通行,这与沙登情况有些相似,除了客家话以外,如今粤语与华语同样通行。二战前,西岭多写成“栖兰”,1935年《侨民学校调查录》、1935年《英属马来亚概览》皆记之栖兰。“栖”有两个读音,一为妻,一为西,前村长廖春寅告知,当地华民以潮州话称谓栖兰为Sei-lang,与现今潮州话称谓西岭没有两样,就只是中文的写法不同而已。

1952年在怡源园地段上组建西岭新村。根据廖春寅,西岭有两个华民新村,一个称西岭新村(Kampung Baru Serdang),一个称怡源园(Kampung Ee Guan),所谓两个新村实则为一个新村,即西岭新村,怡源园亦在西岭新村范围,官方多合称之西岭(怡源)新村或Serdang (Ee Guan)。村内约有480户,80%潮州方言群,其中不少为潮州普宁江姓人氏。1948年生的水果贩袁来平,身为粤籍也说一口流利潮州话,他称不论粤客还是其他方言群,在西岭营生必须能说潮州话。

怡源园是南来潮州人黄怡源开发的胶园,他的其中一名孙子黄秋贵曾任副部长,廖春寅妻子黄爱玉也为黄怡源孙女。除了开发胶园,黄怡源也有多间制作胶片的烟房,以及在西岭埠街上设数间店铺收购胶片。西岭距离居林17英里,二战前亦为公路一大站,可如今与大道有一段距离,至今西岭只能是一个小镇埠。二战后西岭埠约有60间店铺,至今西岭埠街上则有约百间店铺。

廖春寅亦为西岭华人义山公冢总务,至今发现最早的墓碑为民国十五年(1926年),可见约莫20世纪初华民已在西岭立足。二战前,西岭也曾开过两个锡矿,一个靠近今西岭义山,一个在大街后方今美化为Seri Serdang广场。西岭崇华学校创于1922年,还有一所育英学校,组建新村后两校合并,成为今天的西岭华小。

乍看以为在沙登,实则此Serdang为吉打南部之西岭。
乍看以为在沙登,实则此Serdang为吉打南部之西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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