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导从2023年11月1日开始,砂拉越的华土混血儿(不论父亲或母亲是土著)可申请成为土著;据此享有土著的特殊地位与砂邦的土著习俗地等好处。
为何会选11月1日?根据吴佳翰《谁是“沙巴之子”?》一书的说法,沙巴华族把华土混血儿戏称为11点仔或11点妹,也就是不纯的华族之义。因为12点是正,11点尚差那么1点才正。沙巴的华土混血儿(Sino)便选定这一日为Sino日,也选定11月11日为Sino协会的成立日。显见,这是“化负为正”,化“自贬为褒”的自豪做法。
在沙巴,华土混血儿一般称为Sino,这是自殖民时期便用的字眼,而且是把Sino归类为土著之一。殖民者把这类人称为Sino-Native华裔土著也是有依据的。因为,Sino本就是指汉,如Sinology(汉学)或华故称华土混血儿/华裔土著是有道理的。
华土混血儿是东南亚常见的现象,在菲律宾,这类人被称为华菲混血儿Chinese mestizo;有人估计虽然华人只占菲律宾人口的约1%,可若包括华菲混血儿在内,拥有汉人血统的菲律宾人可能高达人口的近20%之高;在越南,这类人被称为明乡(含有明朝香火之义),在泰国则称为洛真,即泰语混血儿之义。泰国潮州人称这类人为唐人仔,而沙巴华人也称这类人为半唐番,即一半是唐人,一半是番人。广府话也有这个用语。
在印尼,这类人则称为Peranakan,而在大马则称为峇峇;据知,峇峇(Baba)这用语本是指马六甲葡萄牙人后又转用来称呼华土混血儿。在中国,汉人与穆斯林所生的后裔则称为回族。今天中国有约1200万的回族,比满族与维吾尔族还多,是中国第两大族群。
早期,中国人下南洋多是单身汉,很少有女性;因此,华土通婚是常态。一直到20世纪初,由于女性移民人数剧增,才放缓了华土混血的现象。
尽管如此,在泰国与菲律宾华土混血依然颇普遍,反而是在印尼与大马可能因宗教因素而少有通婚,即便如此,在大马也有约1.6%华族是穆斯林。
虽然,早在1911年人口调查中,殖民公司(公司式殖民)便列出了Sino-Native这个类别,而且是归类为土著,可砂拉越却迄今尚无这个类别。
在沙巴,华裔土著本不是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类别;只是自1971年联邦政府出台新经济政策后,便出现了许多真假难分的华裔土著。毕竟,在新经济政策下,土著享有许多特别照顾,包括购买政府补贴型股票或取得经商执照与政府工程。
利之所在,当然会有许多“醒目”的人转身为土著。在这种滥发土著证件的情况下,在1982年人民党政府冻结这类申请。尽管后来解冻与加紧了申请条件,可是由于金钱能使鬼推磨,难免又出现真假难分的状况。
在这种情况下,华裔土著自然会想到成立争取本族群权益的组织,如华嘉巫混血儿公会(Persatuan Sino KadazanDusun Murut)等。说起来,华土混血儿应该说是理所当然的土著,如泰国与菲律宾,何必又要什么证件,可说多此一举。混血儿难道就不是土著?土著本身难道是百分之百的土邦之子?
早在1920年代,马来亚的马来族便兴起了谁是本真马来族(Melayu Jati)的论战。其中的一个主流观点便是,只是各马来土邦土产的人才算是土邦之子,那些来自印尼或中东印度的穆斯林并不是土著。
后来,在1931年的人口调查中,由于华族与印度族加总起来的人口占比高于所有马来族(51%对49%),马来族才停止这个争论,把来自印尼或其他地方的穆斯林归类为马来族,以平冲其百分比优势。这就是多元族群国的一个结构性难题。
就沙巴而言,拜政府收紧申请条件后,也促使许多华裔土著改名换姓用土著名字以便利争取土著身份与相关权益,与此同时也产生了一个非土著的土著(Non-Native Bumiputra)类别,也就是来自西马或砂拉越的土著可享有联邦层次的特殊地位,但却不能享有属于沙巴邦特有的土著特殊地位,如申请土习俗地。说穿了,这不过是个资源竞争的手段。
按照大马的联邦宪法,土著也有三个类别,西马的马来族称为Malay/Melayu、西马的原住民Aboriginal/Orang Asli,而东马的土著则称为Native/Bumiputra。也就是说,Bumiputra这个用词有两个含义,一个是专指东马土著;另一个含义是统称,也就是包括所有土著。
目前马来族占总人口的约56%,东马占约14%,而西马原住民则只占约0.5%,加总起来土著人口占了总人口的约70%,这么高的占比肯定会加剧土著内部的资源竞争。
按常理来说,受保护与享有特殊地位的土著应是人口中的极少数,如美国的印第安人或加拿大、澳洲与纽西兰的土著;可大马则相反。这就使得唯才是用的制度难以适用,进而抑制了一国潜能发挥。大马虽然先天条件优越却无能升级为先进国,土著对非土著的二分法与其相应的公共政策无疑是一个抑制因素。
砂拉越也要学沙巴搞华裔土族Sino-Native究竟是进步还是倒退之举,见仁见智。砂拉越华族有约60万占人口的约24%,他们之中固然有不少华裔混血儿(沙巴的华族土著有约3-4万人);但毕竟不是人口的大多数,这是否在加速国民的碎片化?
当代国家应该是个建立在公民身份基础上的公民国家,也以公民身份做为团结的纽带;要照顾社会中的弱势群体也应以需要而非种族族群、宗教、文化、语言等为考虑基准,否则只会加剧社会分化而非凝聚力。Sino-Native做为一种身份,只应是归属性而非工具性的斗争工具。
约言之,Sino-Native是种值得肯定的身份归属,但不宜与有没有好处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