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法国警察因枪杀了一个阿拉伯裔少年而全国爆发了骚乱。本文就民权、种族歧视与暴乱这三者环环相扣的因果联系作一个论述。
今天法国又重新燃起类似2005年爆发的全国性含种族纠纷内容的骚乱,实质上应说是当今西方实施民主选举制社会的噩梦。向来标榜自由民主、博爱与社会平等的法国,并以此三大元素列为普世价值观而批评某些专权的东方社会。这骚乱到底是法国自食其果,还是暴乱根本就是其民主制避不开的必然逻辑?
首先,我们必须阐明民权与暴乱的关系,法国式民权又是如何轻易导引暴乱的?活在法国大革命(1789年爆发)之前夕的启蒙思想家卢梭,为社会平等与民权事业奋斗了一生。卢梭的思想和精神被美国独立运动先驱写进了美国宪法,也深刻的影响法国大革命及随后的民权发展。民权思想是制衡统治者暴力统治的工具,自然的也限制了统治者赖于对付民众反抗的工具──警察的权力。
两百多年过去了,法国警察的权力不断的受到法律和社会舆论的制衡,可说是一个被关进笼子的“猎犬”,放出来可咬人,关起来就不得随意乱动。反之,在民权的维护下,和平示威是合法的。示威者于示威中出现暴力,被惩罚的刑法也相对轻,可说几乎没有威慑作用。
根据2014年法国通过的“警察道德准则”R-434-14条款说明,警察的职责是服务民众、尊重民众人的尊严,并以身作则以换取民众的尊敬。条款16、17与18项还说,警察在检查民众个人身份时,不能就对方的身体特征作选择性审查,凡被警方扣留者,警方禁止使用暴力或毁损个人的不道德行为。警方只有在必要时、于自身生命受严重威胁之下使用武器。
深有意义的是17条款,即“警察在检查民众个人身份时,不能就对方的身体特征作选择性审查”,它的启示就是避免种族歧视。鉴于法国警察绝大部分是白人,由于近半个世纪来自北非阿拉伯裔伊斯兰教徒和西非和中非的法国前殖民地黑人移民日渐增多,他们之中许多融入社会较为困难,而且很多处于社会底层,犯罪率较本土白人为高,警察的专注力于是集中在他们身上。
在法国,一般民众对警察的口碑并不好。对阿拉伯裔法国人来说,警察对他们并不友善,对他们有所歧视,出了罪案矛头经常指向他们,这种观念似乎已被阿拉伯裔法国人看成是法国的警察文化。针对此问题,法国人权组织不久前也宣称民众对警察已出现信任危机,并对警察滥用权力却甚少受到惩罚表示,政府应该对违纪警察采取更多适当的纪律行动。
6月底暴发的动乱源于一名17岁的阿尔及利亚裔法国青年,名叫纳西(Nahel),因无驾照开车,为逃避警察检查而被击毙。纳西出自单亲家庭,因犯有盗窃前科,他住的巴黎西北郊一带的警察对他已不陌生。如今见他开著马赛地豪车,警察怀疑是偷来的,把他叫停之后突然他又想加速逃跑,该犯事警察竟动了杀机,将他击毙。
这起枪杀案对阿尔及利亚裔法国人来说,普遍视为种族歧视而导致的枪杀事件。纳西的妈妈事后就说,警察看到她儿子的阿拉伯面孔,即使是小孩也要了他的命。话说到此,我们还得回溯到1954至1962年的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与法国宗主国的深重恩怨。
法国和务实的英国殖民有巨大差别,英国是能放就放,法国却是该放而不舍得放。由于阿尔及利亚位于法国南部地中海对岸,离法国不算远,法国于1830年入侵该国之后20年,便将它纳入法国行政区,成为法国领土的一部分。法国除了实施同化政策,也鼓励法国移民该地。1962年阿尔及利亚取得独立前夕,国内就有两百多万欧籍移民及其后代,约占总人口的五分之一。
法国在为期8年的阿尔及利亚独立战争的镇压极其残酷。法国官方公布阿尔及利亚人的死亡人数为30万到50万人,而独立派宣布的数字却是超过百万。阿尔及利亚取得独立后,绝大部分欧籍人害怕报复,选择离开回到法国。但同时,阿尔及利亚人中也有曾在法国企业和军队服务过的,也愿意跟著走,还有的是千千万万向往法国二战后经济恢复期劳力短缺而移民法国者。今天在法国大街抗议纳西被杀、焚烧车辆和抢劫商店的阿拉伯裔法国人,已是出生法国本土的第三代了。
针对这一事件,法国朝野有各种不同看法。社会党领袖佛尔( Olivier Faure)说:“拒绝停车受检查并不授予警察杀人的权力。法国的孩子们均享有公平正义的权利”。
这次街头暴乱具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参加示威抗议的也有不少法国白人,他们支持少数族裔权益平等、反对警察种族歧视和暴力,这在我们大马那些凡事不分是非原则的狭隘种族主义分子看来,是不可思议的。
200多年前的卢梭,万没想到他倡议的民权思想,针对的本是在同属他自己基督教的白人社会中实践,理应不包括不同文化背景的法国海外殖民地,那些不同宗教地区的人民。如今在卢梭的原有国度,因出现不同宗教的少数异教徒而蜕变成棘手的种族主义难题,让当政者束手无策。即使卢梭再世,也可能还是无计可施!
说到最后,这来自西方的民权主义,今天在某个东方大国的当权者看来,民权仍然是社会动乱的根源,放开民权,就犹如从囚笼放出一头猛兽,撕裂主人心肺,然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