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字谜的谜面是“水伴古月度春秋”,即水伴著古老的月亮,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霹雳金宝便有个小埠双溪古月(Sungai Kunyit),因为喜欢这个地名专程去走走看看。溪伴古月照春秋,比水伴古月度春秋更正面,还有两条溪而非一条河(Sungai中文地名皆译双溪)。
Kunyit在马来文里是黄姜,要是直译“黄姜河”,可就大煞风景呗。根据当地马来父老,早年还没有地名的时候,由于附近频繁的采锡活动,导致当地河流受到污染,变成黄浊色的一条污河,所以马来人便称此地为“黄姜河”。
双溪古月已有110年历史。早在20世纪初,已有南来的河婆客家人聚居在双溪古月。由于当地河婆人多姓蔡,也有人称之“蔡家村”。1911年霹雳州宪报公布,双溪古月被列为乡村,华民安中文地名,特意不采用意译,而取对音译成双溪古月,一个非常诗情画意的地名,谭里夫1923年《南洋埠名》亦把此地唤作“宋溪古月”。
当年曾经宽深的“黄姜河”,可容运载锡米的船川行,然而河床侵蚀逐渐变浅,如今已寻不著“黄姜河”的痕迹。不过有此一说,从双溪古月跨河桥往督亚冷方向,路旁那条黄浊河水便是Sungai Kunyit,但地图上并未标明此河为“双溪古月”。只能暗暗叹息,今人不见古时月,溪流又已无觅处。
唯可告慰,双溪古月中文地名保留下来,马来人反而弃用Sungai Kunyit,并已改称Malim Nawar,据说为纪念一名mualim(宗教师),以及他能治百病的Penawar(神奇圣水),马来人生病了就找Mualim Nawar,而后地名遂演变成 Malim Nawar。感谢为双溪古月取名的先辈,君不见其他带有Kunyit的地名完全没有韵味,比方吉打莪仑的古育河(Sungai Kunyit)森林保护区、槟城威南祝清坤花园旁的黄姜河沟(Parit Sungai Kunyit)。
双溪望月曾有许多山竹树
双溪古月之外,雪兰莪万津的双溪望月(Sungai Manggis),在溪上望月怀古或望月怀远更显诗意。Manggis在马来文里是山竹,潘醒农1939年《南洋华侨便览》记之“山竹港”,意境差矣。此地华民以福建人居多,1955年生的叶长贵告知,儿时随父从巴生移居双溪望月,犹记得当地马来甘榜确有不少山竹树。
昔日,双溪望月紧靠著英资大园丘Brooklands。如今,从雪邦机场方向来,进入万津大街之前,必须经过双溪望月,没有什么明确地标。位处三叉路口的街上,两对面有十多间店屋,即是双溪望月小埠了。一间弃置店屋仍残存1924的雕塑字样,可见双溪望月早在1924年前已然存在。
关于双溪望月中文地名,万津一名报界前辈忆述,1980年代前此地仍称“双溪猛岳”,而后经社团领袖等斟酌始改成双溪望月。然而叶长贵却称,1970年代初他从中文报已读到双溪望月,在他记忆中此地一直都称双溪望月。据说,有人觉得双溪望月意头不佳,夜晚一直望著月亮,似乎隐含太清闲“找不到吃”之意。原来当地发展了不少新产业,有人建议以“双溪旺月”取代双溪望月。旺与望,感觉完全不同味,月纵是原来的月,似乎多了一些俗气。
士毛月曾称“新望月”
根据林穆群1928年《马来半岛商埠考》,原来雪兰莪士毛月(Semenyih)也曾称作“新望月”与“心望月”。话说地名Semenyih从Sembunyi(匿藏之意)演变而来,19世纪当士毛月还是森美兰属地,土侯翁姑胡先为躲避追捕,辗转匿藏至士毛月故而得名。由于士毛月华民以惠州客家人为主,以客家话读“心望月”或士毛月同样对音。
个人当然喜欢“心望月”,遥想在心里望月怀思的意境。可惜,当地华民却舍“心望月”宁取新名“士莪月”,并沿用至1950年代紧急状态时期,后来的后来才再改名士毛月至今。
还有一个同样诗意的“月落”亦被弃用。这是坐落在森美兰淡边一个小镇Gedok,马来父老相传,由于此地溪流冲击大石发出duk与guduk之声,于是便演变成Gedok这个地名。根据义乐村长黄润强告知,义乐华民几乎百分百福建人。这就对了,“月落显是福建闽南话Gedok之对音。
此前“月落”也被称作“月乐”,1950年代初英殖民在此组建新村,月落被指“黑暗”而改成“义乐”。究其实,月落一点都不灰色,月落即月亮落下去,换言之凌晨已来了,又是一个全新日子,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再说,闽南话的“月落”亦比“义乐”更对音。
说来有趣,雪兰莪有一条冷岳河(Sungai Langat),冷岳河流经的区域设立了两个县,一为包括加影等地的乌鲁冷岳,一为包括万津等地的瓜拉冷岳。冷岳之名约定俗成,但直至今天经常仍有媒体误笔,把冷岳河写成“冷月河”,把乌鲁冷岳写成“乌鲁冷月”。哦,原先有月字的地名偏偏弃月,而明明无月字的地名却又取月?
马来半岛这四个带月字的中“地名,保留了一个双溪古月,舍弃了一个月落,一个心望月变了士毛月,还有一个双溪望月随时可能更名。古月照今尘,地名难长久,取舍转瞬间。是的,今夜又望月,你在思念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