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尔对孔子和老子的评价比《易经》还低,他说:“我们看到孔子和他弟子们的谈话,里面所讲的就是一种常识道德,这种常识道德我们在哪一个民族里都找得到,可能还要好些,这是毫无出色之点的东西。孔子只是一个实际的世间智者,在他那里思辩的哲学是一点也没有的,只有一些善良的、老练的、道德的教训,从里面我们不能获得什么特殊的东西。西塞罗留下给我们的《政治义务论》便是一本道德教训的书,比孔子所有的书内容丰富,而且更好。我们根据他的原著可以断言:为了保持孔子的名声,假使他的书从来不曾有过翻译,那倒是更好的事。”

《道德经》知识论

“老子的书《道德经》并不包括在正式经书之内,也没有经书的权威。但在道士中,它却是一部重要的著作。他们献身于‘道’的研究,并且肯定人若明白道的本原就掌握了全部的普遍科学,普遍的良药,以及道德;也能获得一种超自然的能力,能飞升天上,和长生不死”。

黑格尔对老子的评论偏见很深,他鄙视缺乏辩证逻辑的中国哲学思想。这是把辩证法与数学逻辑效果等同的谬误。其实康德和黑格尔的认识论只是与庄子“忘言而得意”一样的形而上本体认知法而已。以此认识,我们尝试结合《道德经》的知识论和《力学》体系,说明老子的知识论并不比康德或黑格尔逊色。

《道德经》第一篇的内容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为万物之始,有为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窍。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字面直译是:可以说得出来的道理并非恒常的道理,可以定义的概念不是恒常的概念。没有定义是万物的本体,然而有定义则是认知万物的母体。所以要经常把定义和理论忘掉,才能看到大自然的微妙,却要经常钻研理论才能看到它的窍门。有和无这两样东西同出一体而叫法相异,它们之间的关系抽像而且模糊不清,这抽像和模糊不清的关系,就是大自然所有奥妙的门道。”

物理的规律是自然的本体,即道。不管牛顿是否以微分来定义加速度和提出《牛顿力学》理论,物体运动始终是存在的,这就是无为万物之始的意思。

牛顿以二次微分d2r/dt2定义加速度a,牛顿第二定律就变成微分方程F=md2r/dt2。解微分方程,可得运动轨迹r(t)等,于是就可知运动学的窍门。再定义惯量和能量则可知更多运动学的窍门。这就是有为万物之母和常有欲以观其窍。

但是要真正了解运动的本体就必须像狄拉克(Dirac,英国理论物理学家,量子力学的奠基者)或爱因斯坦那样,把牛顿的理论和微积分等概念吃透后再忘光。只有这样才能从一个崭新的角度看其中物理的奥妙,于是才能发现《量子力学》或《相对论》理论。这就是常无欲以观其妙。

物体运动的本体与《牛顿力学》或《量子力学》理论是同出一体而叫法相异的东西,这就是此两者同出而异名的意思。物体运动的本体与《牛顿力学》理论之间的关系是玄乎和抽像的,这就是宇宙奥妙的门道。这玄乎的门道包括《牛顿力学》理论中的数学公式、运算和其中的物理意义,还有无法阐述的物理内涵。这就是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的意思。

牛顿无法阐述的物理内涵是什么?其实《牛顿力学》、《量子力学》和《相对论》都是在研究物体运动的本体。后两者就是牛顿无法阐述的内涵。

《量子力学》的成立说明在1 8世纪曾被视为宇宙真理的《牛顿力学》并非真理,这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在《量子力学》里,位置是无法确定的,所以牛顿所定义的位置概念无意义,必须以可观察泛函(observable operator)替代。这就是名可名非常名的意思。

为赋新词强说愁

金庸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张三丰教张无忌太极剑,首先必须教他招式,他才能懂得太极剑的窍门。但是在决斗玄冥二老的时候,张无忌则必须把所学的招式都忘光,才能应用太极剑的奥妙见招拆招。这就是常有欲以观其窍,常无欲以观其妙的意思。也叫无招胜有招。满脑袋都是乘法表的小学生,做不好四则运算,脑子里没有乘法表的中学生,则大部分能算好,就是同样的道理。

表达内心的情感,诗词、色彩、影音等任意媒介都无法精准。要精准表述情感就必须清空脑袋去寻找灵感,这就是常无欲以观其妙。这奥妙叫做意境,它能勾起意会和共鸣。

古诗词中描述内心感触,写得最精准的不是李清照或李白,而是金戈铁马的辛疾弃那首“少年不知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识透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精准啥?全文只有三个愁字,文不对题。关键是,如果是文对题就不可能道出感觉来。精准在于把现存描述愁思的八股都忘光,于是有话说不出的微妙感觉才能以“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表达出来。然后还要读者自己去意会。如果不能做到常无欲以观其妙,那么就只能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老子不犯《象数易学》或黑格尔构建形而上逻辑体系来推导哲学思想的错误,因为哲学体系先天无法满足数学逻辑和实验验证,于是前提和推演的误差都是无法避免的。结果必然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这和慎到所说的:“不能以身作则或谬误的法制比没有法治更糟糕”同理。

六祖慧能比老子更彻底地贯彻“道可道非常道”的道理,不传文字。对六祖来说,不同的人会根据自己的主观来阐释同样的文字甚至扭曲它。事实是,同样的《可兰经》,什叶和逊尼派可以阐释为对立到兵戎相见的田地;同样的《圣经》,卫理教会和耶和华见证会阐释的结果也是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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