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马要改朝换代,不能靠鼓吹暴力革命。但老老实实选举,遵照欠公的选举制度,要推翻威权政府,无疑于缘木求鱼。
国阵不仅拥有合法的国家打压机器,还有红衣流氓里应外合,来全面控制社会秩序,这是硬手段,为了民主化而与之对抗,往往需要付出血泪代价。
倘要靠社运冲击,则是笑话,因净选盟的保守嘉年华路线已“标准化”(SOP),任何想要尝试稍微激进一点的战略和战术讨论,都会被维稳的主流“社运人士”围剿。
我们痛骂这个体制,我们迫不及待要推翻它,但我们在文化上却如此顺服,如此维稳,如此地自我设限,可见脑袋出了问题。
隐形渗透各层次
坦白说,国阵/巫统统治大马60年,靠的不只是禁锢我们的躯体,还要用一套世界观来桎梏我们的灵魂,让社会的大多数人,即便再有不满,也不会造反;即便再敢反叛,也跳不出其框框。
今天就给大家介绍意大利左翼思想家葛兰西(Anronio Gramsci)的非凡识见,作为反思国阵为何能长治久安。
文化霸权(Cultural Hegemony)理论是当代西方马克思(Western Marxism)的一个重要修正论述,葛兰西有很重要的理论突破。古典马克思主义片面强调“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而西方马克思主义则认为上层建筑也会反过来影响经济基础。
葛兰西脑袋思考的正是一战后,意大利工人阶级的世界观构成,以及部署如何在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唤起工人阶级的革命意识。
按葛兰西的说法,文化霸权的要义如下:1.一个社会统治集团的至高无上,是通过两种方式来展现的,即暴力统治和思想与道德的领导;
2.暴力统治依赖的是国家/政府所拥有的镇压工具,如军队、警察、法院和监狱;而思想与道德的领导是建立在一种伦理、道德和世界观层次上的柔性权力;
3.统治集团通过文化霸权成功塑造一种世界观,并将其建构在人们自由同意的基础上,从而要求群众接受统治集团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政策;
4.文化霸权是隐形的,它渗透到教育单位、传媒机构、宗教信仰、文化艺术:娱乐消闲以及家庭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发挥潜移默化的作用;
5.这个柔性权力能间接影响人们的价值观念、信仰体系、政治认同和生活习惯。文化霸权是一套符合统治集团利益的世界观,它施与整个被统治阶级,发展成一套社会顺从主义,消解所有的社会抵抗势力。
为族群标签身份
只 要读懂葛兰西,就不难理解为何巫统数十年来要不断强化宣传马来支配权(KetuananMelayu),标榜“巫统是马来人的捍卫者”、非马来人是外来移 民,是巫统在1946年“开恩”给予非马来人公民权,所以华人和印度人的后代要感恩,不要挑战马来人的尊严。马华领袖也配合宣传华人是少数民族,就要表现 得像少数民族那样(林良实的名言)。
近期巫统大会的主旋律,充分彰显巫统的文化霸权,其主要对象是针对乡镇马来人。什么2020宏愿、亚洲价值观,一个大马,纳吉统统都束之高阁,不再管用。
马来文化霸权
巫统大会诉诸更强硬的马来人支配权,要马来人在巫统和行动党之间二择其一。为了不让马来人和穆斯林大权旁落,巫统正联合伊党,共同推进伊斯兰刑事法,而配合建构这套马来文化霸权逻辑的,还有土权、半岛马来学联、穆联会和伊斯兰宗教师。
只 要乡下马来人相信这套马来文化霸权,即便巫统再腐败,好歹也是同一肤色的政权和领袖掌权,总好过让华人领导的民主行动党当政。纳吉在巫统大会说,如果民主 行动党执政,穆斯林将会被置之不理,并指责“民主行动党的党章根本没有提及伊斯兰作为官方宗教、没有以马来统治者为尊、没有提及保护马来人和土著特权”。
巫 统不断告诉马来人,火箭一上台,马来公务员将无法晋升,甚至饭碗不保;不仅“火箭幕后是犹太人”,连净选盟主席玛丽亚陈也和美国联邦情报局勾结,拿西方人 的钱,引进西方势力干预大马内政,目的是要推翻马来人政权。所以巫统近期祭出国安法(SOSMA)来对付她。说穿了,这是给乡下马来人灌输“文化霸权”所 需要的宣传素材,即使给世人批评和嘲笑也在所不惜。
巫统只要让马来人相信自由主义是西方腐败的意识形态,是要让神圣的穆斯林生活世俗化,要 让马来人道德堕落。自由主义就是鼓吹同性恋、性滥交、摇头丸、重金属摇滚乐(所以要禁止演唱会)。这么一来,巫统就能让马来人因拒绝“污名化”的自由主义 而一并拒绝普世的民主自由和人权标准。而巫统和伊党合作,正是捍卫马来民族的文化传统和伊斯兰价值观,多么振振有词。
集会仍自我设限
巫统只要让马来人相信,平等是其他民族用作挑战马来人特权的旗帜,那么习惯享受“枴杖”的马来人,就不会支持建立一个铲除权贵的平等新社会。巫统只要将社会上的一切不平等,从现象到根源,都狭隘地诠释为种族问题,那么在马来人眼里,就看不见阶级、性别、城乡的不平等。
当民主行动党揭发马来政客和朋党的贪污弊案,巫统就向马来人说,这是华人政党妒忌马来人致富。当一马丑闻揭发时,巫统领袖还说那是来自中东的“捐款”,甚至宣称这是巫统为了要对抗拿以色列钱的民主行动党,以捍卫大马作为伊斯兰国,确保在大选不被民主行动党推翻。
遗 憾的是,希望联盟作为巫统的政敌,非但没有勇气去解构马来文化霸权,反而还要顺应其论述去鼓吹“爱马来人”和“避免引起马来人的不安”,这是选举政治为了 吸引选票最短视的地方。然社运界也一样,主办当局号召群众上街居然要自我设限,如不希望华人太多,马来人太少;不希望有人高举彩虹旗(LGBT);不希望 有过激的标语横幅。
马哈迪解构霸权
上街示威还不忘赞扬警察叔叔、警察封路就“宣布胜利”,绕道而行。事后还要大事宣传,指净 选盟保守的SOP路线才是吸引人潮的关键,忘记了上街人潮和筹款所得越来越少,正是因为群众看穿净选盟SOP的“可预见性”。坦白说,最后一分钟决定上街 的人,不少是给嘉玛(红衣人)的倒行逆施所激发出来的年轻人!
马来人并不是铁板一块,所以要破除其文化霸权,不仅要靠开明马来人,也要靠枭雄马哈迪。尤其后者,他曾是巫统马来文化霸权的有力建构者,用他来解构自己的旧上层建筑,从战略到战术,马哈迪肯定比任何人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