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某月午夜在脸书大海弋航, “我的朋友黄锦树”飞鸽传讯,说要编一本橡胶书(“橡胶书”是我的用词)。橡胶书当然不是用橡胶制的书。这年头除了台湾诗人夏宇,大概没有人会搞这种下雨天可以在雨中漫步时读的文创书了。
橡胶书也不是关于橡胶在马来亚的历史之类的书。那种书红毛人早就写过了。
黄锦树提议编的,是一本马华文学里书写这种从巴西离散南洋的流泪之树的诗文集。很久很久以前,很多华人住在胶园,或住在胶园附近的新村。过了几十年,胶林早已被油棕园取代了。胶林长大的写作者,最年轻的也已壮年了,“橡胶的一代”也可以说是“凋零的一代”了。
因此,编一本橡胶书,其实是在盖一座“马华文化记忆馆”。后来我们请冰谷加入编辑阵容。冰谷是文学前辈,从一九六零年代一直写一直写,写到现在,年龄只是数字。他对土地河山有感情,对花鸟草木有知识,编一本橡胶书,他是“最佳男主角”。
三个臭皮匠,当然比不过一个金光闪闪的猪哥亮。没有廖宏强的“大河文化”大力支持,橡胶书与马华文化记忆馆也只是“得个讲字”。
大家欠马崙
但是真的要这些写在胶林深处的诗文从胶林深处走出来,走进印刷厂,有了大河小强,还是有它的难矣哉之处。
比如说,黄锦树夜读春秋,从“故纸堆中”找出三、四十年代以来写橡胶的诗文,想要收入我们的橡胶书,可是作者多半是陌生的名字,我们难免要问,读其文,不知其人,可乎?
到了1 9 6 0 年代, “橡胶书写”俨然是不朽之盛事,经国之大业,左派右翼文人皆写之,现实现代作者都留下橡实爆裂时节的记忆,熟悉的名字比较多了,其中不少还是旧雨故人,多是冰谷的同辈,锦树、宏强和我的前辈。
不过,岁月无情,这些我们的同辈前辈之中,早已不乏久归道山者。“写作的父亲”,或“写作的丈夫”,在我们的热带国度,大概不是甚么值得骄傲的事,“作者后人”的联系,竟也颇费周章。
更麻烦的是这些陌生与熟悉的作者的“小传”。这个时候,才真个是书到抄时方恨少──少到只有马崙的几本书可参考。
马崙的马华作者史料书里头人多事杂,有信有讹,但这些年大家编书写作者资料,多半还是抄他这几本书──好像也没别的书可抄。
大家欠马崙这么多,但也没哪家大学中文系或哪间文化机构(文学馆、作家协会或研究中心)愿意花点小钱赞助他修订出版一本可靠的“马华作者小传”,大家都在“等待果陀”,要不就是花大钱办一大堆做关系的无聊研讨会。这是编书的感慨。
不过,没想到写这几篇饶楚瑜与方天,竟然连累编者被上头碎碎念。上头除了口头念,心里大概也OS个不停:饶楚瑜谁啊?方天?天方夜谭的天方才对吧?梁园?不是胶园?还是梁记?
好吧,下回写宋楚瑜、余天与胶园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