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间到台北走了一趟,目的是参加淡江大学一项历史研讨会,顺道拜访些久别的友人。知道尉天骢先生在医院养病,也就与两位年轻的朋友一道到医院探访这位退休的国立政治大学前中文系主任的尉老。
我于1981年到台湾认识台大社会学系讲师张晓春先生,张氏热诚的介绍数位学界朋友,并与彼等在我住的酒店客房聚谈。其时台湾尚未解严,政治空气仍然严峻,党外的活动逐渐形成力量,有识的知识份子对国民党诸多不满,时时通过言论表达他们的看法。
那一次一起聚谈的朋友有尉天骢、陈映真、张晓春及《夏潮》杂志社的几位朋友。我与香港友人寒山碧同在。大家热烈交换意见,其实,我对台湾的党外活动尚不太了解,只偶然作些发问,但大家的热烈情绪,使我意识到党外知识分子的热诚与反对意识的强烈。
那时胡秋原老先生尚在,住在台湾新店区,主编《中华杂志》。胡氏是30年代在上海与鲁迅笔战博得名声。他对马克思主义有相当的认识。胡氏来到台湾,并于70年代之后成为年轻知识分子的精神导师。那一次到台湾,我与韩兄也拜访了胡秋原老先生。
我返回大马之后,因工作忙碌,甚少与台湾朋友通讯,只偶而知道陈映真受国民党监视,申请出国访问受到极大局限。尉天骢先生则仍在政治大学任教,并且稍后升为系主任。知道张晓春先生逝世的消息,那已是多年后的事。
新年前读到尉天骢先生出版的《岁月》(上海人民出版社)与《荆刺中的探索》(允晨文化实业出版),方知道多年来尉氏仍不断努力于学术研究与文学创作,并且知道在一次乡土文学论战中,尉氏表现的勇气与文学理论深刻认识让人激赏。
此番到医院探视尉氏,我道明三十多年前的聚谈,他仍有些记忆。毕竟彼此已进入老迈之年,记忆力衰退不可免。
尉氏于数月前在台北被机车撞倒,驾机车的老人撞了他,掉头而去,尚幸尉氏家人得到电话通知,随即送往医院救治。经过数个月的手术及治疗,现在已大有好转,惟两手握笔仍有困难,恐需再多些时日治理。现时常有些朋友来医院探访他,使他老怀开慰。那一天到医院探访他时,有报界朋友到来与他访谈。他的精神表现甚佳,他的健康恢复得很好。尉老长郎任之兄也从法国赶回来照顾他父亲。任之在法国从事艺术工作,并已成家,看来似将在异国定居。
尉天骢自1949年落脚台湾,台湾自然是他的乡土,他更是乡土文学最坚定的推手和守护者。他的近著《荆刺中的探索》就是一个文学爱好者60年的思学历程,但愿尉天骢早日康复,发挥出晚年更强烈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