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通电话就遇到自杀个案,对方说她已经计划好自杀了。”马来西亚生命线协会资深讲师兼理事黄玉燕在1994年当上辅导员后,首次当值就遇上自杀个案,吓了一大跳,但很快就平复心情,运用自己的辅导培训班上的技能与对方通话。“我只能尝试跟她保持通话,问她当时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附近有谁之类的问题。”
黄玉燕尝试引导个案说出她面对的问题,发现她是在婚姻和经济问题上看不见未来,促使她想偏了。“我问她最重要的人是谁,她说是孩子,所以我用孩子来留住她。”黄玉燕直言,对方已经想好要用割脉和吃药双料自杀,确保自己用省钱的方式也能成功自杀,导致她很担忧个案的情况。于是只能一次又一次用假设的案例询问她,往后没有母亲(个案)在身边的日子,孩子会面临怎样的状况,这才成功让个案转念。“每个人辅导的方式都不同,我是一个听觉型的人,我听到她在提到孩子的时候声音哽咽,也聼得出她放不下,所以就用孩子来劝她。”90年代没有社交媒体,消息的传递只能靠主流媒体,在挂上那通辅导电话后,黄玉燕翻阅了整整一星期的报纸,就为了确保没有自杀悲剧的发生。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什么是社会服务和宗教,聼人家说生命线有很多公益活动,可以帮人,所以就去参加了。”大学时期,黄玉燕跟著室友一起去参加生命线活动,后来得知开办辅导课程,便参与了一轮的面试、笔试等考试,最终在1994年正式成为电话辅导员。大学毕业后,她原本是小学华文老师,但在生命线做电话辅导的过程让她喜欢上辅导,于是进修辅导专业,后来成为中学辅导老师。
难忘学生跳楼的揪心个案
走在辅导的路上多年,黄玉燕处理过不少情绪病相关个案,但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辅导个案选择跳楼解决问题。“我原本就在跟这名学生做辅导,有一次带队到波德申参与活动时,收到另一个学生传来的简讯说找不到该名学生(辅导个案)。”于是她拜托对方晚上再到对方的家里拜访,但依旧找不到该名学生,对方家里大门深锁,就连家人也不见踪影。隔日上学时,该名学生依旧缺席,她开始担忧对方的情况,直至2日后学生家长来电要求黄玉燕到医院探访自家孩子。
“当时我立刻就答应了,校长还再三确认我是否要去。”到医院后,她才发现学生被送入精神科,找她来“救”自己出去。原来,该学生从四楼跳下,但降落在路人的车子上,这才捡回一条命。黄玉燕曾为学生向院方求情,期盼远方允许学生出院,但按照马来西亚法律必须将企图自杀者送入精神科,在一系列的治疗与观察后,确保其精神状态良好才能出院。
她感叹,该学生思想较为负面,容易转牛角尖,因而为了当时的男友而自杀。“出院后,她说那是她人生中最傻、最痛苦的一次经历,打死都不会再自杀。”自杀未遂,该名学生需要面临的不仅是精神病院的治疗,还有后续的录口供、赔偿等一系列手续。“她这才领悟到自己对那个男人而言一点都不重要,反而多关爱自己才是最值得的。”
辅导员也要有创意
“辅导员不要局限自己,也需要多创作和创造,去想如何帮助个案。”辅导技巧有很多种,但不仅限于用聊天方式去了解个案。黄玉燕认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表达方式,有者会透过诉说表达,有者会用文字表达,也有人喜欢用画画表达。
早前她遇见一名个案在辅导过程时不发一言,但在画纸上化了一把滴血的刀,这立马让她意识到情况不妥。于是她从旁敲击,才发现个案因痛苦而出现自残状况,却不想让身边的亲友发现,因而选择割在肚皮上。得知实情后,她已经介入帮助个案,期盼能早日解决个案所面临的问题。
陪伴能帮助忧郁症患者走出来
对于如何辨认忧郁症,黄玉燕分享了几个症状:睡不着/睡很多、吃不下/吃很多、抱怨、恐惧、自残和自杀。如若这些情况在2个星期内一直重复发生,很大可能是忧郁症。面对忧郁症患者,她建议对方先向辅导员寻求帮助,若情况毫无改善则需咨询心理医生。
“忧郁症的药是可以让患者有一段平稳的时间,去做心灵上的辅导。”黄玉燕表示,患者只要定期看心理医生、吃药,配合心理辅导,再进行一系列与平稳心灵的相关课程,譬如静坐、瑜伽、艺术治疗等,可帮助对方走出忧郁症。她透露自己曾有一位学生在中学时期患上忧郁症,学生答应她一定会定时吃药,争取将药物减少,后来在大学时期该名学生不仅成功把药减少,甚至也获得医生批准停药。
陪伴是治疗忧郁症的最佳良药,她曾经陪伴了自己的忧郁症朋友很长一段时间,即便对方不爱说话,她也愿意默默陪在一旁,各自做自己的事,却能用行动告诉对方:“我一直都在。”偶尔,该名朋友想到外地办事,她也愿意大老远跟著对方去那个地方。如今,对方也已经走出忧郁症。
黄玉燕说,要成为忧郁症患者的陪伴者,就必须接纳他的现况,并且同理对方的感受,感受对方的痛苦。“不过,陪伴者需要懂得把自己抽离回来,如此才能帮到对方。”她表示,陪伴者必须将自己给照顾好,平衡回自己的情绪,才能在陪伴的路上走得更长远。
“偶尔遇上那些转牛角尖的患者,怎么说好像都说不明白,真的会让人很生气,但陪伴者必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懂得去抒发自己接收到的情绪。”她建议身边有忧郁症患者的人,可尝试打开自己的思想,不要局限于采纳一种方式或看一个医生,若认为这位医生无法帮助到病患,就换另一位医生,陪伴的方式也一样可千变万化。有些患者或许会害怕人群,只喜欢躲在家里,但也有患者愿意出外走走。“什么方式都要试,总有一种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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