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十六届全国大选还有约略三年多时间,社会上关于哪个政治联盟、哪些政党的竞合关系却一直都有所讨论,特别是希盟和国阵是否延续团结政府的合作模式直到第十六届大选之后,我们反而很少关注国盟的未来动向。
这是因为国盟相较于团结政府单一、政治势力的分布明显为伊党和土团党占优势,倘若这两个政党谈妥条件,持续巩固国盟,没权没势的民政党及其他国盟盟党无能推翻土伊两党的定案。遂伊党和土团党的关系就变得至关重要。
那么,土伊两党关系又会不会生变?台面上不少评论和分析指出,伊党成功在2022年第十五届大选夺得43席擢升全国最大党,以及六州选达到痛扁团结政府的目标,很大程度上得利于国盟招牌的掩护,伊党光靠“月亮”无法掀起绿潮,因而断言伊党必须依赖国盟,继续跟土团党、民政党联手才有机会在来届大选发力。
对此种诠释方式保留看法。认定伊党需要披著国盟外衣攻城掠地的说法,是建立在伊党拒绝作为,不主动强化马来穆斯林选民的政治支持,这是非常严重的偏差,因为自2022年大选落幕迄今,伊党从没停止过主动出击的步调。
迹象显示,伊党通过玻璃市、吉打、吉兰丹和登嘉楼四个州政府栽培新班底,比方说,在丹州组成宗教师配技术官僚的执政团队,在2023年甘马挽补选提名专业背景出身的登州大臣阿末山苏里出战,在政策方面,吉打州大臣沙努西尽管极具争议性,在推动州内大型建案和吸引外资不逊于其他州政府,像是引进外国企业在吉打发展特种汽车(SPV)、双弄深水码头、居林国际机场,甚至公开反对将浮罗交怡改为穆斯林旅游胜地,这些动作均表示伊党领袖没有“坐等榴梿跌”,反之,土团党、公正党、行动党、诚信党和巫统重塑政党形象的努力远不及伊党。
另一个常被坊间用来“洗脸”伊党的论调是这个政党是哈迪阿旺的一人政党,一旦哈迪没有下达指示,整个伊党就六神无主,形同没有船长的巨轮。笔者无法认同此种先入为主的说法。首先,这种观点完全忽略伊斯兰党的领导结构。根据笔者长期研究大马政治的经验,伊党可说是全马来西亚组织化和制度化程度最高的政党,除了五大高职以外,在党主席哈迪之上还有负责拟定政策方向与诠释党章的长老理事会(Majlis Syura Ulamak),哈迪之下设有为数40人不等的中委会(AJK PAS Pusat)。
与其他政党不同的是,伊党还设置宗教师理事会(Dewan Ulamak PAS),由伊斯兰学者、教授和教师组成,专门伊斯兰教和穆斯林有关的议题并为党中央提供专业意见,实质上,宗教师理事会就是是党内智库。在如此庞大且完整的领导结构底下,年事已高的哈迪阿旺绝对无法独力驾驭,认为伊党没有哈迪下指示则丧失方向感之论缺乏说服力,因为伊斯兰党有非常完善的党内组织,倘若有一天哈迪不在位置上,伊党或许发生一些内部角力,但不会上演退党潮、集体跳槽或炮打司令台的乱象。
还有一点,伊党不会面临泡沫化危机的关键是具备充分的社会基础。据称,伊党举办的群众示威运动,不管是动向规划、组织动员和维安机制都比希盟来周到,如今,伊党依然保持这股特性,并且发展成强有力的选举动员,也就是2022年大选和2023年六州选掀起的“绿潮”,而社会基础决定著政党的寿命,即便有朝一日伊党濒临崩盘,公正党、行动党、诚信党和巫统肯定比他们先一步消失于主流政坛。
最后一点,华社对伊党的了解或较为生疏,但是伊斯兰党是一个有意识形态、政治使命的政党。人类学教授Timothy P. Daniels在2012年吉打州田调结果指出,伊党和巫统的政治论述高度重叠,双方都坚守马来人利益优先的“社会契约”,不同的地方是伊党诉诸宗教路线,利用可兰经典诠释我国的多元面貌,以穆斯林方式治理马来西亚。而且还加入贫富差异、相对剥削、制度性不公之类的阶级论调来攻击巫统,倡议建构一个公平、正义、道德与和谐的社会。当然,我们都清楚看出今日的伊党已走向民族主义道路,主打民粹取向的口号和政策,可是,伊党从未放弃他的政治使命,更没有回过头去“纠正”聂阿兹和法兹诺相对包容的言行,他们非常清楚伊斯兰教是脚本。
反观行动党的“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越来越站不住脚,执政以后也没有提出一套替代论述迎合新时代转变。公正党的情形更是不堪,“烈火莫熄”喊了超过三十年,六届大选都在挑战不公不义的政治体制,如今安华坐上首相大位,党员还在高呼“烈火莫熄”,整个公正党没有一人主动调整论述,没有列明蓝眼的政策纲要,将挑战体制推向良善治理,而安华建构的昌明大马看似口号华丽,却没有具体和是实在的政策目标,简单说昌明大马就是泛泛之谈,空洞无物。就论述能力,行动党和公正党根本不是伊斯兰党的对手。
近期,伊党状况似乎不太顺遂,一来是玻州大臣苏克里的儿子被反贪会调查,二来是国盟败走新古毛补选的效应,可能外溢到7月6日的双溪峇甲选战,除此之外,哈迪阿旺身体近况不佳,在国会出席率和媒体曝光皆不如以往,未来可能会触发伊党领导班底大地震,不过,这些波折和危机不至于让伊斯兰党“底朝天”,其政治底气依旧稳固,国盟完全依赖伊党的耕耘基础保持运作,伊党走向泡沫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