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是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是个颇有争议的课题,正反两方均可提出例证来肯定己方立场,而难有定论。
从因势立论的角度看,在1989年苏联与东欧发生巨变时,主流学术界与媒体的主导观点是,全球形势大好,自由民主与市场经济战胜了共产主义,西方所主导的终极目标,即自由民主与自由市场将成为人类无可质疑的终点。
的确,在1990年代,全球范围均出现了广泛的全球化与民主化浪潮,这两股力量将为人类带来美丽新世界,只是吊诡的是进入21世纪前10年,又出现了全球化放缓及民主化停滞的趋势,更耐人寻思的是进入2010-2020年,出现了全球化与民主化双双倒退的趋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短短的30年内,竟然出现相反的趋势?就全球化的倒退而言,2016年英国脱欧与美国狂人特朗普当选总统是全球化与民主化倒退的标志性事件。
特朗普标榜美国第一,也对中国发动贸易战,以为将使中国屈服,没料到中国不吃这一套,而反制美国。结果是两国关系越闹越僵,剧化了斗而不破的格局。
回想1990年代,美国经济形势大好,克林顿执政8年,美国出现了高增长低通膨的大好形势,有人甚至提出了新经济论,认为经济萧条已成为历史,往后的经济将是顶多只会有一时的短暂衰退而不会有大衰退。这种因势立论说是1990年代的主导思潮。之所以如此,一种流行说法是科技进步推动了生产力的提高,而来自中国的廉价商品则抑制了通膨,进而使高增长与低通膨这两个本来应是相互制约的克星成了相互促进的福星。这种乐观情绪也大体上持续到2008年次贷金融危机爆发时。
次贷(即次级贷款也就是不佳的贷款)使美国出台了量化宽松政策试图用大量廉价货币与越低利率来打救次贷引爆的金融危机,其后果之是,许多额外无中生有的热钱大量流入新兴市场,也在新兴市场引起了资产升值现象,特别是股票与房地产。在新兴新场造成了繁荣的假象。
当美国要收回量宽时,这些热钱又回流美国,在新兴市场引发了金融危机,如土耳其与阿根廷便出现了本币大幅贬值的现象。在一些地区,如北非,量宽也因美元泛滥贬值引发了物价剧升,特别是粮食价格,这个通膨进而引爆了政治性的动乱,即所谓的阿拉伯之春。主流媒体均大赞阿拉伯之春是另一波民主化浪潮,可实际上这是一场经济灾难引发的动乱与改朝换代。
在埃及,政权更替的结果是伊斯兰主义乘势崛起,赢得了政权。可这个“民主化”又令西方各国担心会强化伊斯兰主义浪潮,甚至可能剧化伊斯兰恐布主义,最终经由选举产生的伊斯兰政权被推翻,由军人执政,而西方各国也支持这个军人政权。显见,民主化这个终极目标是个伪课题或者说是一种斗争手段,如果选举民主产生了他们不愿看到的政权胜出,他们就支持推翻了这个“民主政权”。
从民主化角度看,进入21世纪不少国家也出现了民主化倒退现象,如全球最大的民主国家印度出现了兴都民粹主义政权,甚至使印度成了一个族主型民主国(ethnic democracy),也就是兴都教群压抑穆斯林教群的族主国家。俄罗斯与土耳其也出现了总统升级为超级总统的强人政治。泰国与缅甸甚至出现军人政变。同样,吊诡的是发达民主国也出现了势力日趋壮大的右翼民粹主义浪潮。突显了进入21世纪,全球化与民主化均面对更严峻的挑战。
从国际形势来看,前苏联的解体终结了两极格局的冷战。在1990年代,解体后的俄罗斯甚至有意成为西方与世界的成员之一(称为顺应政治political accommodation)只是最终西方还是西方,俄罗斯还是俄罗斯,欧盟与北约的东扩(向东扩张),最终引爆了俄乌战争,进而也引发了全球范围内的通膨。
同样吊诡的是旧冷战的结束也在21世纪引发了美中对立的新冷战,以致以美国为首西方诸国千方百计要遏制中国的崛起。虽然这种见不得人好的偏颇心理,西方主导了这个世界好几百年,也习惯了称王称霸容不得有其他国家挑战他们霸主地位。可中国与印度是全球人口最多文明古国,也曾是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他们的崛起只不过是恢复旧日的理所当然地位。
可西方就是见不得人好,要用什么民主对独裁类的二分法来合理化对中国的围堵。这种不良心态使得这个世界进入另一个分裂状态。可美中是目前全球最大的两个经济体与超级大国,美中关系也可说是全球最重大的关系,两国争霸自然也殃及其他国家,使全球更分裂。
中国自称其崛起是和平崛起,中国也不搞针对第三国的结盟,可自称民主国家的美西诸国却爱搞不民主的针对第三国围堵行动。这个围堵不仅表现在政治与军事上,也表现于经济上,甚至包括《经济学人》提出了以亚制亚的另类亚洲供应链的战略,这个“以亚制亚”战略思想是削弱或分裂中国的经济实力,进而抑制中国崛起的势头。美国本身也带头针对中国出台了各种限制中国取得高科技,如晶片的行动。说到底就是害怕中国真有朝一日会成为全球老大使美国变成老二。
实事求是地看,由于中国拥有规模优势,在未来10年发展速度也可能高于美国,是有可能超越美国的,只是由于美国与西方诸国习惯了称王称霸容不得别人崛起而选择搞零和博弈,也同样钝化美国本身的发展速度,毕竟中国已超越美国成为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做为商业帝国的美国企业也不会甘心放弃其在中国的利益,微软共同创办人比尔盖茨便对美国的损人不利已的政策有所不满。
美中合作两利无疑是更好的选择,未来会否出现这个战略改变则有待观察。世事无常,国际关系当然也不例外,据此,不妨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待世事与美中关系。而不必把事情“看死”。有道是世异则事异,任何事情均可能出现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