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债不成经济,可说是当前世界经济的一个基本特征,且许多国家对债务有脱敏感的趋势,进而还引发了一个是否走节约抑或是继续扩大债务,以推动增长的路线论战。如美国在2008-09次贷危机时,是持续走扩大债额以促进增长路线,而英国与希腊则是走节约路线。
按一般人的常识,若债台高筑,理应走节衣缩食,降低生活水平来还债的路线,如希腊在2010年债务危机后,便持续走降低薪资,降低生活水平,甚至大砍退休金与福利的政策,以期熬过痛苦,摆脱高危债务水平。可有论者认为,应反其道而行,以免使情况恶化,至于高债务,是可以用适度的通货膨胀逐步灭之,不必大刀砍预算。显见,经济政策多是利弊互见,很少说是没有争议的。
就债务状况言,在2017年,全球非金融部门债已高达全球生产总值(GDP,约79兆美元/约320兆令吉)的238%,其中发达经济体是264%,新兴经济体是189%,也就是发达国较新兴或发展中国家更高。这个特点也见之于公共债务在对GDP的对比中,如在2017年,发达家是106%,新兴市场是约48%。
用高通货膨胀消债
就大马言,则是企业债务约94%,家庭债务约85%与联邦政府债务约51%,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就是没发达国那么高,却较新兴市场的平均值高。
应如何看待高债务?经济学界并无共识,有论者认为,只要经济增长率高于债务增长率,便不必太担心;也有论者认为,这些高债是无法还清的,要么最终得违约(即不还、破产),要么是用高通货膨胀来消债,而若高通货膨胀失控则会引发本币危机即本国人只收外币,不收本币或只得发行新货币以取代旧货币。近年虚拟货币(即代币如比特币)盛行,也与这个高债务有一定的因果关系。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论者认为,由于当前的世界经济基本上是由债务驱动,也就是靠举债或印钞票来推动增长,而非靠生产力,故是难以为继的或迟或早,会引发世界债务与金融危机,且其后果会较2008年的美国次贷或2010年欧债危机更严重,因为各国的债务水平已较2008年前更高。这种债务驱动型增长是否可持续,是当前财经界的论战。
出口改善不了进口
历史地看,在1980年代也曾发生过所谓的第三世界债务危机,如在1982年墨西哥违约,而向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要求紧急贷款应急。随著巴西,阿根廷等约40个国家也发生债务危机。
1980年代这些南美与非洲国家会发生债务危机,主因在于1960-70年代这些国家大搞经济独立政策,如在1974年,77个发展中国家在联合国大会中提出新国际经济秩序论,声称发展中国家有权掌控本国资源,甚至是国有化外资,也大搞进口替代型发展政策,可又培养了大批的不求上进,只求坐享其成的寻租者。
结果便是出口改善不了进口,外加上1979年后,美国大幅升息(约18%)以打击通货膨胀,这就使得大量举外债的国家在净动利率(free floating interest rate)的条件下,无法还外债而违约破产。
之后,这些国家如巴西,在1980年代又以印钞票的方式来应付年年发生的赤字,如在1980年代中期,每年的预算案赤字高达10%以上,这个赤字货币化(即印钞来补收不抵支的方法)的后果便是,在1987-89年通胀率是种失控型通胀。一直到1994年后,才因大砍预算,停止印钞再出台新货币及搞自由化,稳定化政策才得以稳住情况。
这个例子的启示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针无两头尖,甘蔗也不会两头甜,若以为可投机取巧用方便法混过去,迟早会招来自食恶果。这里的一个启示也是,外债虽无法用印钞来解决,可内债特别是政府收入不抵支出时,是可用印钞票闯关的,只是其代价也同样可怕。若否天下便没有穷国,每个国家均可用印钞票或提高最低薪资制来去贫。当然天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若没有相应人生产力(即人均产值GDP per worker)的提升,印钞与提高最低薪资只是无源之水,无中生有的伪经济是难以为继的。
严守财政纪律
同理,2010年希腊会发生债务危机也与投机取巧的做法有关。西班牙、葡萄牙、爱尔兰、意大利等国也是债台高筑的高债务国。本来大家以为债务危机是发展中国家的常态,不会发生在发达国,只是2010的欧债危机暴露了发达国也没有例外,与发展中国家一样缺乏财政纪律。
反讽的是,一贯以来发达国如美国常爱教训发展中国家,教他们要严守财政纪律,要搞自由化、民营化、稳定化等政策,可事实是好为人师的发达国家本身多是只有言教,没有身体力行的身教,完全不成模范。反之,历经了1997-98金融货币危机后的一些新兴市场,反而更审慎,如新兴市场的公共债务占GDP比例,多低于发达国。
今天美国已因经济好转而要回到利率正常化路线,可吊诡的是这个利率正常化,又可能在利率升到一个高度后,引发危机,特别是在新兴市场。这也是一个悖论,超低利率与量宽可促进投机或投资,可其回收,又会引发资产泡沫破裂或在新兴国引发资金外流。对高外债国言,若外汇存底不够,后果更是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