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资本的企业开始在全球布局,近在咫尺的东南亚、南亚地区,更是中资抢进的市场,从港口、机场、高铁到大型房地产发展,我们看到中文字在每一个角落矗立。这对过去连招牌上非马来文字尺寸都要规范的马来西亚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冲击。本文试图撇开复杂的种族情绪,从政治经济的角度来看中资大量来到东南亚投资,对各国如大马的影响。
中国知名经济学家林毅夫去年12月来马演讲,是这么来解释一带一路的,中国输出技术,改善沿线国家基础设施,同时也为中资到当地投资做好建设,让中国产业可以向外转移,中国产业转型。
中国的算盘是,随著国内人口逐渐高龄化,年轻人口减少、劳动力减少,也没办法像过去20年继续搞劳动密集产业,当世界工厂;所以,把工厂尤其是中下游,搬到目前较中国经济实力弱的东南亚、南亚诸国。这些地区需要就业机会,而中国也不再享有人口红利,这样刚好各取所需。
扩张市场制造消费
因此,中国把制造业外移,为他国创造就业机会,创造消费市场,消费产量愈来愈多的商品,同时建造一个又一个的城市。
这无疑一个资本大国的崛起,开创马克思主义地理学理论的大卫哈维(DavidHarvey)在其文章“城市权利”中,就精确描述了整个过程,即资本家在生产过程中产生盈利,而资本家必须利用盈利加以投资,不投资则会在整个资本主义竞赛中落败;不断的投资,意即金钱、生产成本、产出、人口都必须不断地扩张、增长。
没有消费,就没有市场,没有市场,工厂制造的商品就没有价值;作为世界的工厂,中国有太多累计资本与产能,需要愈来愈大的市场来消费工厂每天生产的产品。所以,中国的一带一路,就是这样一个过程,一路投资、一路造城、一路创造资本家需要的市场以消费。但这样的输出发展模式是否切合一带一路沿线的每一个国家?
对已经卡在中等收入陷阱十几二十年的马来西亚而言,中国要带到东南亚诸国的劳动力密集产业,不是我们的菜。
看一看我们目前的失业人口的学历资格就知道了,根据《2015年劳动力调查报告》,我国就业人口中有高达81.3%具备中学以及大专以上资格。换言之,我国劳动力教育程度相对周边国家相当高,而目前的失业人口当中,有一半是高等教育毕业出来的青年。
我们需要的是把产能提升,雇用本地技术劳工的产业,如更多技术转移、研发产业,而非中国中下游的加工业工作。
因此,中国在大马的投资是不是我们要的,是国人检视一带一路的指标。我们应该保持的态度是,欢迎任何外资,但这些外资也必须为我国市场创造本地人就业以及赚钱的机会,而不是创造就业机会给客工和赚钱机会给中国国内的供应商。
中资竞标获胜
至目前为止,大家最容易想起的中国在马投资,是以大型基础建设以及房地产建设为主。不幸的是,房地产建筑市场不是本地人的就业机会,即便是马来西亚人前往新加坡工作,就职在建筑业的也少之又少,所以在任何一个中国房地产发展商的建筑地盘上,不是南腔北调的普通话就是我们习惯的南亚、东南亚客工。
柔州大臣莫哈末卡立也直认不讳,中国发展商的发展模式就是一条龙,所以从设计、原料供应、劳动、生产,全都是中国原有的供应商甚至中国来的劳工,因为这样才能压低生产成本;重要的是,中国劳工可以一个星期工作七天,配合中国发展商快速建设,所以,政府也默许中国发展商的行径。
如果我们引进中国房地产发展商盖房子卖房子,但盖的不是大部分本国人要住的房子,房子的建筑过程中,我们的劳动、原料市场也没有得益,长远来看,我们是否只赚门牌税?
撇开房地产不谈,中国在我国的投资另一大类就是大型基础建设。我们须先区分两类基础建设,一类是本来就已经有计划要推动的基建,第二类则是卖家献议推动的。前者如金马士至新山的电动火车双轨计划,后者如东海岸铁路工程。
金马士至新山的双轨电动火车计划原定2008年落成,一路延宕近十年,现在终于拍板定案要开工,由中国铁路工程总公司(CREC)、中国铁建公司(CRCC)及中国交通建设公司(CCC)主要承建。
柔州行政议员哈斯尼在刚过去的州议会说明,主承包商须把50%价值的工程转承包给本地承包商,而土著承包商将拿到当中至少30%的工程,即总工程的15%。其说法是,虽然本地承包商,金务大及MMC联营公司过去承建吉隆坡-芙蓉或怡保-巴当勿刹的电动火车双轨工程,但还是依赖外籍公司;因此他认为我国承包商没足够的技术完成柔佛的双轨计划,而本地承包商过去也分不到转承包的羹。
整项计划最重要的不在于到底谁拿了多少百分比的工程,而是交通部终于意识到必须要有技术转移计划,因此交通部将会与中国交通建设公司签订工业合作计划合约,希望是这项计划的亮点。
换言之,政府把原本就要落实的轨道工程给了中国投资,理由是我国主要承包商最后也是给外国公司赚;所以,在这个案例中,中国公司是进来与本地公司竞标,并得到了标的。
应为大马利益著想
同样是轨道建设,东海岸铁路计划则是很明显的卖家献议,在2016年3月以前,这个计划从来没有浮上台面,在短短一年之内计划进展神速,在没有任何公开招标情况下,中国交通建设公司得标,金额之钜令人侧目。
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检视东海岸铁路是否是我们目前的重点项目,抑或是卖方(中国)的战略意义大于我们国内的市场需求?
要铺设铁轨,马来西亚多得是需要加强、铺设铁轨的区域,例如东马沙巴、砂拉越两州绝对有资格优先分配铁路计划。希望联盟过去几年已经提出要在沙、砂发展铁路的计划,但是联邦政府无意花钱,更不用说付钱给中国公司到沙、砂发展,后者可能也兴致不高,毕竟比起半岛的战略位置,投资沙、砂战略逊色太多。
作为一个只拥有3000万人口上下的国家,我们在中国崛起的过程中,似乎没太多商量的余地,但至少可选择不要全盘照收,马来西亚应该好好衡量,这些外国投资究竟有没有给本国人带来就业机会、生意机会以及我们最需要的基础建设。
无论哪一项发展计划,最后都是我国纳税人买单,政府答应承建,人民是最后付钱的人,这一带一路上,我们要不要成为被造的那一座城,要被造成什么样子,我们应该要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