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球化边缘化中的大马,如何解读当前大马经济形势?我想,可以用当前无危机,长期不乐观来概括。
由于马币跌跌不休,外加上希腊债务危机,美元可能升息,欧中日等国经济放缓或停滞等综合因素的作用,不少人均担心大马经济会否出现危机。马币会贬值,主因在于大宗商品如原油、天然气、棕油等价格不振。这是个世界性现象,许多大宗商品出口国均面对同样的挑战。从供给面看,是因为供给过剩,从需求面看,是有效需求不足。其中,中国经济进入较低速增长的新常态,是需求不足的主因。与此同时,美国在2014年停止量化宽松,甚至有可能会在年底升息,也使得美元走强。
除了上述外因,国内债台高筑,一马公司(1MDB)事件沸沸扬扬、政治形势趋于不稳等,也是影响经济信心的重要内因。尽管如此,应该说,假设其他条件不变,短期内大马尚不至于出现立即与显著的经济危机。因为,整体上言,虽然大马的基本面(Fundamental)在弱化尚不至于崩溃,可却突显了这是个被糟塌了的国家。
首先,公共债务虽然已高达国内生产总值GDP的70%(联邦政府直接债务占54%,另外有16%的政府担保债务),可也有约70%的债务为内债,而非外债。这就使得政府有较大的周旋余地。
其次是,国内储蓄率也颇高(占到2014年GDP1.070兆令吉的约30%),银行系统资本也颇充足(2014年,其存款为1164亿,而贷款为1141亿令吉)。其三,外汇储备也有约1,000亿美元;其四是,自1998年马币兑美元汇率从2.5令吉贬到3.9令吉后,大马的国际商品与服务账户,便长期出现颇大的盈余,到了2014年,大宗商品在8月多以来大幅跌价后,依然有约500亿令吉的盈余。只要这个经常帐户出现盈余,就可维系一定的信心。
结构非多元化
整体上言,大马的经济结构与进出口结构虽非很多元化,却也不至于过度依靠单一产品。如在2014年的商品出口中(7661亿令吉),制成品便占了约77%,矿产与农产品则个别占13%与9%。
同年,6830亿令吉的进口中,中间产品如半制成品占了约60%,资本商品如机器等占了约14%,消费品则占了7.4%,余者为再出口商品或双重用途商品。可以看出,制成品占比最高。这些基本面虽然在弱化,如预计贸易盈余会大幅收窄,可这毕竟是渐进的。这就引出了长期不乐观的判断。
首先是,大马的举债中,有较大百分比是用在非生产性方面,如近年来政府预算中,有约80%是花在相对固定的行政支出,如仅是公务员的薪酬与养老金便占了约32%。由于担心高教失业(Educated Unemployed),也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专生毕业即失业会引发政治不稳,政府便硬著头皮不断扩大公务员队伍,且加薪速度与幅度也快过民间部门。
与此同时,高达约9400亿令吉的家户债务中,房贷与车贷便个别占了约47%与16%,且从2010到2015年3月为止,已有约10万人破产。显见,内需也已走到内虚的地步。易言之,政府已不能像往昔那样大幅刺激消费来推动经济增长。
在推动增长的三大动力中,近10年来出口增长已失去冲力,投资虽在这几年有起色(从占GDP的约22%升到27%),可也难以为继。因为公私部门的高债负担约束了高投资,特别是生产性投资。本来,自2009年以来的美国量宽造成了大量资金的流入与国内低利率,虽刺激了资产升值(股市与房地产等),可资产升值所产生的财富效应(Wealth Effect)也已充份发挥;若发生逆向财富效应,后果更不堪设想。毕竟,当前国内外均充满了不确定因素,而高债务又多是非生产性的债务。
经济增长动力
经济增长的动力,本来自内需,投资与外需(出口),若这三大动力均失去动力,可以预见,增长会长期放缓。外加上出台消费税,虽可在短期内增加政府收入,可若财富从民间转向政府,而政府又用钱不当,甚至据此而拖延了必要的改革,前景就更“钱”途无亮了。一国到了“钱”途末路,各类基本矛盾也易爆发,如泰国近年来阶级矛盾频发,以至出现军人政府便是一例。同理,大马近年来政治日趋不稳,宗教极端主义进一步激化,也可从经济放缓与贫富两极化的角度来解读。
实则,根据《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的《从数字看世界》(Pocket Worldin Figures)的资料,在1990-2000年,大马的年均经济增长率为7.2%与新加坡并列全球第5名,可在2002-2012年,年均增长率已从7.2%掉到5.1%。结果,排名也从第5掉到第53名。显见,大马是全球化的输家(Loser)而非赢家(Winner)。
何以在1990-2000年是赢家,而2002-2012年退化为输家,甚至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多年,而不能自拔?主因在于产业升级失败。尽管在宏观方面,大马的全球竞争力排名不俗,可一国的宏观竞争力,只是基础,真正的竞争来自产业与企业。
约言之,企业才是真正的竞争力的主体,而企业又没竞争力,又没有有竞争力的产品与品牌,则靠人民的素质,及企业能否尽情发挥其长处。这就涉及了人尽其才,能者能否出头,地尽其力,物尽其用,货畅其流的环境与政策。
在大马,由于权力寻租(Rent-Seeking)猖狂,不但浪费了许多生产性资源,也抑制了合理的多元竞争与激发企业家精神及创新的潜能。此外,掌控大马经济的政联公司(GLCs)又安于传统产业,而无法发挥带动产业升级的作用,自也限制了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