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华文教育经历近两百年的发展,目前华文独中来到了一个时代的新局面,晋入荣景阶段。国内外形势为独中发展创造了机遇,一方面是中国的崛起和大中华经济圈的成形,使华文跃升为区域重要语文,另一方面,马来西亚国内也处在政经社会转型的重要阶段,种族霸权濒临崩塌,语言人权论述兴起,公立教育体制的破败落伍,在在为华文教育和华文独中的有利发展创造了条件。

如今,华文独中已经进入2.0时代。在独中1.0时代,它是传承中华文化和维护华文教育的堡垒,带有民族自救自强的悲情色彩。但是,在独中2.0时代,它除了本来就具有的母语教育传承功能,也出现了新的内容与面貌,就是必须回应社会对高素质、专业化、人性化的现代教育要求。独中逐渐告别悲情,反而转变为以健康、进取、积极、认真的姿态,成为社会人士的优先选择。

然则,华文独中虽然取得不少办学成效,满足了社会人士对华文中等教育的需求,但独中仍在教学与观念等方方面面,存在著极大的改善空间,独中的教改工程仍是一项未完成的事业。

马太效应

中学教育是基础教育的重要环节,是以全体13岁以上的国民为对象,理应不分种族、性别、阶级、社经条件、资质等因素,教育机会一律均等。从社会学的角度,中等教育既然处在基础教育阶段,亦不应强调精英教育,同时应确保社会流动和避免不平等的阶级复制。

现代教育最大的社会功能,就是提供社会流动的机会,理想的教育体制应让弱势阶层可以经由自身努力和教育机会,提升社会地位,改善社经背景。如果一国教育体系无法创造社会向上流动的机会,甚至教育的淘汰机制将责任归咎于个人的失败与无能,就会导致弱势者滞留在社会底层,难以改善地位,其结果不只会扩大阶级分化,一旦弱势者的绝望和沮丧升高,将演变至阶级对立,最终危及社会稳定。

如果教育体制无法保障机会均等,从而丧失社会向上流动的机会,它就会进一步将社会不平等的结构一再复制,如此则优势者继续占尽资源,而弱势者就更难翻身。这样的教育体制充满保守和封闭的朽气,只会延续与复制社会的不平等结构及其意识形态,而漠视教育平等和社会正义的理想。

事实上,当一个社会或一所学校,用大量的资源,去关注少数的资优生,而把剩下来的少量资源,去照顾其余占相当大部份的弱势学生,这将为社会造成“马太效应”。马太效应喻意资源的过度集中,以及不公平的分配,它来自《圣经》中的一则寓言:“凡有的,还要加给他,叫他有余;凡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这种现象,就造成本来占优势的群体,所获资源越来越多,而欠缺资源的群体,所获永远不足,其结果肯定有违社会的公平与正义原则。让弱势和中下阶层学生享有受教育机会,除了符合社会正义,也有助于在日后缩短阶级分化、贫富差距,以及减缓社会矛盾与对立,避免出现贫富两极的M型社会。

根据李晓芬的研究,许多国家的教育体系中,都有大约20%的弱势学生。弱势学生的成因复杂,大体上包括社会因素(教育资源偏差、城乡差距),家庭因素(中低收入、问题家庭、移民家庭、少数族群、隔代教养),个人条件(学习能力,学习态度)。为了协助弱势学生的学习,有些国家开始重视补救教育的工作,避免学生一落后就停滞下来,要普遍关注不同能力的孩子,共同进步。

重视机会平等

尊孔独中的特辅教育就是一种补救教育措施,它是为了照顾一群被主流教育边缘化的小学六年级学生而设置的特别班级,以4年的课程协助弱势学生完成3年的初中课业,同时关注学生的品格教育,提供适性和温馨的成长环境。倘若这群学生进入政府的国民中学,因教学语言的难以适应,以及教育系统的排他性,将无法调适而最终面对被遗弃和受淘汰的命运,成为教育体制中的失败者,遑论社会流动。

尊孔独中的特辅教育就是为这群未被主流社会重视,以及未被现有教育体制所服务的群体,提供一个合理和人性化的中学教育环境,并协助弱势学生脱离恶性循环的枷锁。特辅教育的核心观念是承认学生之间的差异,不能仅以单一标准来对待不同能力的孩子,是对现存的主流教育取向提出纠正和替代的方案。马来西亚的教育体制趋向功利和现实,强调精英取向和文凭主义,造成教育目标的单面性、工具性以及充斥伪善面目,最终只能复制现有的社会阶层和意识形态,无助于纠正社会的不平等现象。

事实上,随著民主与自由的社会发展趋势,教育机会均等已是民主国家保障基本人权的主要途径,也是实现社会公平正义的重要途径,而对于弱势学生的补救教育,则是落实社会平等的重要步骤。尊孔独中的特辅教育,意图在差异中重视机会平等,采取积极性的补救措施,最终目标是朝向结果的平等,促进弱势学生的向上流动。我们的社会只重视精英,但忽略许多未被现有教育体制所服务的弱势学生,遗忘他们必将为社会的未来埋下危机。若要社会在整体上进步,就应该把队伍中的后进群体带动起来。不能承认差异,不愿接受弱势学生的学校,必是复制阶级不平等的附庸,难以成为一所卓越的学府。

李晓芬曾是尊孔独中辅导处主任,后负笈台湾攻读硕士学位,并以尊孔独中的特辅教育作为论文主题,相信是第一本以马来西亚独中特辅教育为题的学位论文。晓芬对相关课题做出了难得的疏理和研究,不论就学术意义或实务讨论,都有出版的价值;希望此书的出版,能为我国的补救教育提供理论资源,并供同道们参考借镜,开拓独中教改的新视野。


(《我没那么差——本土特辅教育与多元学习成长的故事》由尊孔独中与众意媒体联合出版,售价为RM28,现可在国内各大书局购买。任何询问或邮购资讯,请联络众意媒体出版社(Genta Media):03-92818105/016-2610779(Nicole)电邮:info@gentamedi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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