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月,南中国海两岸一个马来西亚的华文水平,婉转地说:一言难尽。大专院校的语文学者以及教学之士,心里有数,知之甚详。书上的错字,学校的公文,报上的语病,报道的失准,就一句话:罄竹难书。
不仅这样,典型欧化的洋人造句,变本加厉,日渐严重,谁不知道?英文中译,犹是如此。不说别的,单就“进行”两字,不过n分钟的清晨新闻快播,一再出现:进行调查、进行研究、进行招标、进行访问、进行比赛......。
既有前科,小学三年级的那一本《科学与工艺世界》课本(梳邦再也:泛亚;2012)里“使用微软优越试算表进行计算”(页79)和“进行减法计算”(页80)之句,自是见怪不怪了。
此外,2012年PMR揭榜,柔佛州的学生考取4年来最好成绩,记者援引州教育局副局长莫哈末哈希丁解释关键所在,乃是“该局所推行的计划包括减少进行干扰上课时间的活动”云云。
进行干扰?大将社长傅承得先生著《怎样写好华文》(黑风洞:大将;2007)对此,早有明白的分析了:“英文因好用抽像名词而架空了动词,华文受其影响,把简单明了的动词分解成万能动词+抽像名词”。(页26)这么一来,我们看到类似“做出、进行、造成、起著、带来”的句型。举例言之,“我们对国际贸易的问题已经进行了详细的研究”。傅先生的书里指出,其实只需说:“我们对国际贸易的问题已经详加研究。”
“进行”式的中文
当然,这个句子,按照这里的语境,浅见以为,似乎也可考虑略去“对”字不提,干脆改为“我们已经详加研究国际贸易的问题”;文句所要传达的意思,应当还是一样的。
同理,“心理学家在老鼠身上进行试验”之语,傅先生笔下轻轻一改,写作“心理学家用老鼠试验”。赘肉一块一块,手起刀落切掉,一读起来,轻快多了,感觉显然也比较Chinese。
交通部大动作刊出AES广告里的那一句“政府花了8年的时间进行全面研究及落实AES”;参考前方之举,自可改为“政府用了8年的时间全面研究以落实AES”。
2013年才财政新政,报章有言:“全国200万40岁以上的社会保险机构会员,1月起可到政府医院或社险机构指定的诊所进行免费体检。”此处的的“进行”,同样可免了。
12月22日民政党前主席林敬益医生病逝,多家媒体都说:林敬益2007年10月21日入院,“进行”接受前列腺切除手术。既然接受了,进行是必然的了,为何要一边“进行”一边手术?
26日林敬益医生举殡,报上新闻一小段,甚至一连出现三个“进行”:国葬仪式分为2个部分“进行”;在林府在“进行”简单的佛教仪式“进行”封棺、诵经仪式后,三军9人组成的国家仪仗队为灵柩覆盖国旗。
此外,同篇报道还有这些“进行”式:一、葬礼以国葬仪式“进行”;二、语毕至亲“进行”家奠,在灵前行三跪九叩大礼;三、林时彬带领家眷、及亲友“进行”献花仪式;四、林时彬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进行”按钮下降棺木。
略略点评,足见这里多处的“进行”,确属多此n举。家奠,足矣;何须“进行”家奠?同理,不论献花,还是按钮,已带动词之意,自然也不必加上“进行”,也知当时进行著的,是采用国葬规格的礼仪。
类似病例,还有很多;放眼一看,举目都是,余不一一。可惜,经年累月,读惯了这一般的文字,大家现在心里反倒默认,“进行”式的中文,诸如“进行华马双向翻译”的文句,不是暗室的小三,而是正室了。
老师、学生、编辑、记者、作者,因此也都在默默地“进行”他们的书写:进行登记、进行展览、进行检阅、进行表演、进行对话、进行大选、进行辩论、进行婚礼......。
我们“进行”阅读,久经辐射,终究不察。电台卫生部大事宣传防爱滋病那一则文宣,开口说出“进行高风险活动”的洋腔华语,也是理所当然的了,你可不要“进行”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