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把1995年至2004年定为世界原住民的国际十年,并定下每年8月9日为世界原住民日,但是原住民的权益受侵害、生活素质不佳依然不绝于耳。
在2002年至2011年期间,人权委员会就接获1098宗有关大马半岛、沙巴和砂拉越原住民习俗地的投诉。值得我们反思的是,大型物业、服务业等财团的发展计划、水坝的兴建、郊区乡村的城市化,是否已经使这群原住民民逐渐失去生计能力,沦为等待协助的‘援助民’?
在雪兰莪万津(Banting)北部有一个很靠近陆地的小岛,与陆地仅有一河之隔,靠近到大家都快忘记它是一座岛,它叫做凯莉岛(Carey Island)。岛上住著一群为数不多的原住民──玛美里族。
玛美里族在凯莉岛上已经生存了约400年,此族妇女多为编织好手,从小就自行编织玛美里族的传统服装、家中摆设装饰及篮子等;而该族男性多有木雕才能,他们的木雕艺术在国际上甚为知名,其中不乏世界级著名的木雕作品。尤其是在2002年,联合国教育科学文化组织中的“亚洲手工艺促进与发展协会”更颁发14项奖项予玛美里族的木雕及峇迪。
但在近年,整个族群因为时局的发展,而起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原始树林因种植而被砍伐殆尽,使当地原住民失去耕种的土地;通向大海的河口被财团霸占,让他们无法出海捕鱼维持生计;祖先的坟地被逼迁徒他处,甚至连他们引以为傲的木雕艺术,也因为大量砍伐红树林而走向没落。这群脸上总是带著天真笑容的“森林之子”,前方等著他们的,也许是那逐渐分崩离析的未来。
月入最高仅RM800
凯莉岛上有5个村庄,其中最大的村庄是布本河村(Kampung Sungai Bumbun)。该村村长西丁布江(Batin Sidin Bujang)表示,原住民的收入微薄,每户人家每个月大概只靠400令吉过活,最高的也不过800令吉,生活可说一直都相当贫苦。
“村民如果没有收入,我们会考虑到油棕园工作,但令我们担心的是,我们的文化与手工技术可能就要因此无法承传下去。”
村长西丁布江表示,人类总觉得自己是凌驾于大自然之上,却从来没有想过失去了大自然,人类根本无法生存。
不过,他认为,守护自己的文化并不意味著要牺牲,毕竟捍卫权益不是为了这一代人,而是为了所有人的下一代。
坚守村庄共进退
针对这点,村民葛里指出,虽然近年来凯莉岛的生态环境受到威胁,但村民依然愿意义无反顾地坚守在村庄,与大家共进退。
“虽然我们读的书不多,但我们都会守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家园。就算真的有一天要走,我们也会联同全部村民一起走。”
他表示,如果以后这里真没有红树,为了下一代著想,离开凯莉岛、离开村庄也许是最后的选择。
在这当中,凯莉岛原住民如今面对的困境是:现代人为了眼前的利益而摧毁少数族群的文化和文明,忽略了人人平等享受环境资源与生存空间,而且他们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到如此对待的原住民。
东马原住民文化侵害更严重
前任国营电视台《前线视窗》制作人暨《巴贡三部曲》导演周泽南表示,根据他的观察,除了雪兰莪州之外,其他州属的原住民土地被掠夺,文化受到侵害的情况更严重。
“土地主要由州政府管辖,而每个地方情况都各有不同,半岛与东马都不一样,雪兰莪州已经是最关注原住民课题的州属,至少雪州有设立特别小组去关注这些课题的发展。”
曾经多次深入报导原住民课题的他指出,比起较严重的东马两州,至少大马半岛的雪州政府有意愿去关注这些原住民课题。
“在砂拉越州就有200多宗土地案仍在审讯中,这其中不包括尚未浮现在台面的案件。”
诚如周泽南所说,解决原住民的问题是民联雪州政府首要目标之一,而州政府也在2009年4月成立了一个特别行动单位以解决原住民的问题。
据担任州旅游、消费人事务和环境委员会主席的黄洁冰透露,这个特别行动单位的任务是收集州内原住民的资料,包括家庭数目、要求的习俗地范围,以将资料呈交到土地局或县属进行颁布保留地的工作。
目前,雪兰莪州有超过1万5000名原住民,他们聚居在约70个村落,目前特别行动单位已经成功收集超过60个村落的资料。但是在原住民事务局(JHEOA)拒绝配合下,就连黄洁冰本身也没法取得有关保留地面积的资料。
木雕技艺象征玛美里族之根
凯莉岛上的玛美里族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是来自于他们的木雕艺术。一般上4至5公尺高的木雕约4000至5000令吉,小木雕约100令吉左右。一位熟练的玛美里族木雕好手月入大约800令吉。
据了解,一座4至5公尺高的木雕,需要每天工作8小时,3至4月方能完成。而小木雕只要3至7天。
公认岛上最有名的手工木雕师傅──沙玫里表示,享誉国际的雕刻手艺并没有为他带来生活上的改善。
“我曾代表马来西亚到中国参加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展览,更经常出国呈献玛美里族的雕刻手艺。”
对他而言,任何奖项的肯定,倒不及这门雕刻艺术能够代代相传的价值,而且所谓的国际驰名的美誉往往也只是短暂的虚荣。
“我曾接收过许多来自国外的订单,包括澳洲、荷兰、法国等国家的游客都会亲自到布本河村下订单,然后在雕刻完成后亲自前来领取。”
当年的他是毅然放弃城镇中的工作回到家乡,跟从自己的大伯学艺,经过艰苦的16年,才有此功力。
而大伯对他说过的名言:“雕刻的精神在于专心一致和永不言弃”依然时刻盘旋在他脑里。
沙玫里师傅自豪地说,这世代相传的木雕技艺不仅代表著玛美里族的文化精神,同时也是他们一族之根的象征。
城市生活同化 原住民恐失根
人民记录电影基金会创办人周泽南表示,夺取原住民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犹如将他们一族的文化与文明“连根拔起”,这已经是一宗严重的公害事件。
“在1998年底,为了让路给著名的巴贡水坝的兴建,而被逼搬迁到重置区的大约9000名原住民,如今也面对著生计不济,土地过少的困境。”
周泽南原是《前线视窗》巴贡水坝专题制作人,他在专题遭腰斩停播之后,于其个人部落格上揭露此事而遭到解雇。
对此,他表示,许多年轻一代原住民在失去土地后被逼到大城市谋生,而留下年老的原住民在村庄内肩负一族的文化特色与传统。
“去到城市的年轻一代原住民因为无法继续自己的语言与文化,而逐渐被大都市的文化同化,久而久之一族的文化也因此而没落。”
周泽南指出,联邦政府首要任务是不要去强逼他们搬迁,保留其土地权益。再者也必须停止不负责任的大型发展计划。
原住民生命载体中的欢笑、苦恼、幸福感觉,都与土地密不可分。任何人从原住民手中夺走土地,等于夺走他们的集体记忆,没有了记忆,生命如何得以呈现其灿烂的一面呢?
团结捍卫文化非抗议政府
凯莉岛上满目所见尽是全世界最大的棕油种植公司森那美公司的棕油园地。据村长西丁布江回忆,大约于70至80年代间,雪兰莪政府的雪兰莪发展基金会(Yayasan Selangor)旗下公司与政府关联公司森那美当年合并组成“金希望”(Golden Hope)进驻该岛。
当时,雪州政府批准雪州发展基金会入驻凯莉岛发展,并将当地的森林保留地地位在宪报上撤除。当森那美进驻岛上种植橡胶、可可等农产品时,直接影响了原住民的农产品销售的收入,而就算村民致函原住民发展局要求拿回土地,反而会被告知取回土地也不能耕种。
对此,布本河村村长西丁布江披露,他当时曾向州政府反映原住民的声音,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我们团结起来不是为了向政府抗议,只是为了捍卫自己的文化。”
面对种种挑战,西丁布江表示,村庄目前有柏油路,有一间小学,还有一个多用途礼堂和一间医疗中心,但基本设备明显不足。“譬如医疗中心仅提供孕妇产前检查、水电费也得到外面的城市缴费等。”
他说,村民与他相当容易知足,只想要过著简单的生活,只求基本权益不被剥削,能够自给自足就好。
我国人权委员会在今年3月曾召开国家原住民土地权听证会,听取雪兰莪州原住民土地遭剥夺事件,当时村长助理的沙哈林也在听证会上反映了上述事实。
据悉,人权委员会原预定要在今年6月完成全国原住民案件的调查报告,但有消息指该报告将拖延至9月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