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中箭落马”的故事,闹了两个多月,迄今仍然扑朔迷离,不知道有多少谜团正在打开。在乱象纷陈,阴风阵阵之际,重看香港作家陈冠中的政治寓言小说《盛世——中国,2013年》,就更能体会中国崛起与政治权斗二重奏的离奇。而且,书中的敏感时间,也既是中共更换领导班子的2013年,配合眼前的“重庆大戏”读起来,更另有一番滋味。
先说薄熙来的事。从出身、学习、崛起到官场上的浮沉,薄熙来本身就是小说就是电影。这部原本只属于重庆的“唱红打黑政治秀”,却因副市长王立军投奔成都美领馆,到后来扯出来的“市委下马”、“两警对峙”、“英商命案”、“夫人被捕”等,变成全球新闻焦点。“薄熙来落马”的故事,从政治阴谋、金钱贪腐、里通外敌、男女情事到夺命血案,集煽、色、腥、金于一炉,堪比任何好莱坞大片了。
然而,这一切乱象的背后,却在折射一个讯息:中国崛起与政治权斗。
在一穷二白时候,政治斗争所取得的“回报”有限;但国家富强后,区区一个市长就能取得过去总理都不敢梦想的百亿财富,斗争的手法也就更迂回曲折,看在世人眼中,也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拍案惊奇”。而这一切就发生在中国崛起的“盛世”!
资深媒体人陈冠中的政治寓言小说《盛世——中国,2013年》,故事背景写的即是2013年的富强中国。
“2013年,世界经济进入“冰火期”,中国盛世正式随之开始。那时,旺旺集团收购了星巴克,中式产品已经远销世界各国。每个中国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幸福。”
这当然是小说家的“满纸荒唐言”,但却也准确的捕捉到时代的脉动。此书写于2009,当年的观察,放在今日的欧债危机当中,仍然没有过时。然而,国家富了,百姓却未必幸福。清醒的知识人觉得不对劲,想要追寻那一段“失去的时光”(暗喻被官方掩盖的六四事件);藉著寻找真相,展开了一段冒险旅程,也揭开了“每个中国人的脸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秘密。就旨趣来说,等于欧威尔的《1984》加村上春树《寻羊的冒险》的香港制造。
《盛世——中国,2013年》在港台地区红极一时,甚至中国也有“粉丝”。书中半真半假的政坛与文坛描述,算是一个在北京住了十年的香港华人对中国的深入观察与独特想像。作者也借书中人物来抒发他的“中国政情十大分析”(即小说中的“新盛世主义的十项国策献言”):
“一党领导的民主专政;稳定第一的依法治国;执政为民的威权政府;国家调控的市场经济;央企主导的公平竞争;中国特色的科学发展;以我为主的和谐外交;单民族主权的多族群共和;后西方后普世的主体思想;中华文明举世无双的民族复兴。”这些“十项国策献言”对中国的描绘,根据北京朋友的说法:“十份到位”。
“薄熙来落马”的故事,放置在《盛世——中国,2013年》的框架解读,就更能体会其中深意。尽管作者写作时根本没发生“薄熙来落马”这回事,但书中那位不断借用“学习班”、“读书会”接近领导,争取上位的“新版小红卫兵”,与“薄熙来们”何其相似;小说中那位“半夜不著觉的政治局委员何东生”,与现在体制内的各位大老们,又有多少指涉?
太平盛世需要危言点醒,以免被兴奋冲昏了头;既使中国的环境未能像香港作家那么畅所欲言直说“盛世”,也有像《驻京办主任》这类的“官场小说”,为公众“解读”了官场援交的各种怪事,满足寻常百姓对掌权者的想像,也留下追索官场潜规则的藏宝图。
中国“薄熙来落马”的故事让人拍案惊奇,马来西亚当然也少不了。只等我们的作家写出更石破天惊的故事,而不单是胶林和双塔楼。文学也该“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了。
作者:黄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