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岛夜兰亚珍路(Jalan Hutton)136号那个地址我记得。三姑出阁的年杪,我就在此处的万宁社初见张桂冰。父亲壮年早逝,母亲背井离乡工作,她在那里跟随外祖父母生活,属杨家孟辉公一支。
按照族谱,论起辈分,是远房表姐。住在乡音绕梁的社区,随后入读海南先辈开办的益华小学;耳濡目染,桂冰自小练就那一口海南话地道,远比我的吞吞吐吐流利多了。
自小她是个好学生,后来转到槟华女子中学,喜爱文学,中文深邃,造句行云流水。1985年王绣庵的朋友出版社给我印行《美丽的谎言》,桂冰应允为我写序,笔法收发自如,字里行间净显大家风范。
同年高中毕业她是槟华特刊委员,似乎是礼尚往来,盛情邀我交出卷首诗。斑驳记忆一丝一缕,像是发生不久的昨日往事。随后到了关丹师训,间中我们见过两次,此外来往全靠书信。
是没有网络,岁月静好的上个世纪,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只能诉诸笔墨。辗辗转转,完成受训,桂冰调派劳勿。〈发掘劳勿,发觉劳勿〉我提过:“教会之礼拜她结识夫婿,正好是同学好友的堂哥。林姓堂哥之堂弟,还是魏家祥的拥趸。”
文章发表在2020年,疫情逞凶肆虐,桂冰那时其实已经病得沉重,病假后申请提早退休,别离她深爱的教职。唯手机上文字豁达如前,通话的声音也一样。积极配合治疗;心怀主恩,战战兢兢她多挺了三年多。
忐忑的日子,该怎么说呢?电话上她的措辞用字委婉:放药。偶然提起煎熬,不忘调侃自己仍然活著。不论尘世苦痛,到底是谁的旨意,祷告一直是桂冰每日的功课。她坦然接受上帝的安排,用喜乐这贴良药,默默打好这场战。
最后的时光,她不接电话也实在不便接了。没有只言片语,只在灵犀的隐约中预知感伤。“她去得很安祥。大概3年半与病魔抗争,无数次化疗,她的坚强、勇气、永不放弃的信心,不是常人能够忍受得住。”
清早手机接到表姐夫建汉通报,语气平和,通话凝聚的空气始终充满难言的不舍。“回到爱她的神那里。没有再有病痛和眼泪的乐园里”,那不仅是主内弟兄姐妹共同的祈愿了:怀抱有时,不怀抱有时;出于尘土,都归于尘土。
翌日,三姑丈也走了。万宁社的插曲,遽然成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