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金马奖没有了中国的参与,未来将会越来越没有公信力,只是事实上是金马奖没有了中国参与,却有了全世界中文电影创作者的支持。如果深入的思考,不难理解不是台湾怕中国不参与,而是中国怕他的电影工作者参与,不敢创作者去触碰各种各样的题材,害怕他们体验电影创作中对社会、文化、性别、阶级、国家、家庭等题材的冲突,矛盾和批判。
记得我的高中华文课有几篇关於戏剧和剧本的课文,我现在也说不出到底是截自《雷雨》还是《日出》的剧本情节了,更记不起当时考试考了些什么,但心中却对“戏剧的本质是冲突”这句话记忆深刻,而这些年看电影的经验也印证了这句话背后的道理。
在戏剧界有这么样的说法,古希腊时期的戏剧是人和神的冲突,文艺复兴后是人与人之间的冲突,现代就是人和环境的冲突。这种以冲突为本质的手法也在今天的电影中一览无遗,一部好的电影就是一个能够把各种冲突的情节讲清楚的电影,利用矛盾和冲突来凸显某个课题或是概念。
依循冲突这个脉络,我们可以发现从卓别林作品中的无产阶级抗议、武侠电影中的正邪对立、大圈仔新移民对香港的期待和想像、李安断背山的同性之间的苦恋等都深刻刻画其时代背景最尖锐冲突的作品,好的电影作品或许就必须要背负社会冲突和批判,让观众在电影结束后继续能够反思当中要的批判。
随著科技越来越发达,电影的制作门槛越来越低,这是电影产业发展的大趋势,这也使得电影工作者得以尝试各种题材,创造各种炫丽的特效,只是抛除大家都可以使用的电脑科技和华丽的画面后,电影的真正核心其实是导演们和演员们讲故事的能力。如何透过演员表演、场景配置、内容剪辑、配乐等元素让观众在观赏完电影后,内容的张力得以在观众们的心中持续发酵,才是真正的软实力所在,而这个能力需要整个大环境来塑造。
要让电影产业发展,最简单的方式是提供一个包容各种题材,鼓励所有的创作的大环境,也是今天各国电影产业发展的必要条件。有关当局包容的程度决定了电影发展的格局,也决定了艺术发展的高度,这个部分正好可以从今天中港台两岸三地的电影发展上看到不同的路线和结果中反思。
限制了创作空间
中国本身是一个电影审查机制完善的国家,那些对社会有深刻批判和反思的题材在中国一直以来都没有太多发展的空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近几年除了在题材上的限制,连演员的外观、纹身等都有诸多的要求,有关当局以绝对的单一标准来要限制所有的艺术创作,更是让原本已经非常狭小的创作空间更显的被框限,结果就是造就了单一化的创作和政治环境下的自我审查模式,这让中国的电影除了华丽的画面和电脑外,剩下就是牵动情绪的爱国题材,电影中充斥各种强大的特效和炫丽的画面,却只有空洞的故事。
多少年来的新年贺岁档次都是以孙悟空为主角,内容空洞却以电脑特效画面填满整部电影的商业片子了?(去年中国国家广电总局针对影视产业颁布了“二十类题材审查及规避”禁令中,包含禁止妖魔鬼怪题材的影视创作,孙悟空会不会从此被消失还不知道呢)。
其实中国文明数千年,像花木兰这种民间耳熟能详的传说和经典数不胜数,却又有多少成为中国电影的经典创作呢?反而是成就了迪士尼等外国公式,成为他们赚大钱的经典制作,实属可惜。
香港在上世纪八九零年代创造了非常多脍炙人口的经典电影,但随著近几年的中国政治变化,香港的影视创作也不如过去般的精彩多元,流失了大量的观众,也让经历那段辉煌历史的我们对于如此的发展感到不胜唏嘘。
相反的是台湾,1987年戒严后电影审查制度形同虚设,电影工作者得以尝试各种题材,为沉寂已久的电影产业注入新能量,加上欢迎全世界中文电影的参与,如今的台湾金马奖逐渐成为全球华文电影典范、华人电影圈的年度盛事,这是中国无法正视,却又不能争夺的部分。
或许应该面对的现实是,要维持国家上下一心,不想听到不同的声音和对社会问题的批判,就必须要牺牲多元的创作空间,这就是鱼与熊掌的简单道理,大家接受你因此的强大,却也必须要承认无法做到软实力上的伟大,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