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多古早味摊车逐渐消失的台湾街头,万华有一摊地瓜粉做的凉粉,冰镇后裹上面茶,香味迷人。辜明雄十七八岁开始沿街叫卖,坚持手工煮凉粉、炒面茶,直到背驼、手差点废掉,经医生警告才退休。长女辜凯玲不忍父亲半世纪心血失传,延续耗时费力做法。这摊车虽小,志气却大,要让小摊成为老街美味的风景。
清晨5时,辜家厨房灯火透亮,辜凯玲起了大早,准备炒面茶。她将面粉倒入椭圆形炉子,点燃炉火,炉子转动,她拿起木棍,不停地敲炉边。左手酸了,换上右手,“不然面粉黏炉,很快会臭火干。”
终于,面茶炒出微土色,辜凯玲停火,抬起滚烫的炉子,吃力倒出。面粉滚入大脸盆,“面粉放凉过筛,拌过细糖粉,才算大功告成。”辜凯玲说。
接近中午,好不容易炒好3大盆面茶,辜凯玲捶捶手臂,说:“好酸!下午要去给人家按摩。”这几乎是她每个周一休息的行程。
辜凯玲是艋舺古早味凉粉的第二代,小摊单卖凉粉一味,迄今超过50年。隔天,一样的清晨,炒面茶换成制作凉粉,冷水倒入地瓜粉拌匀,隔水加热,双手也是不停地搅拌,直到黏稠牵丝,才能熄火。
时钟指向9时30分,她推起小摊车,从巷弄走出,清脆的铜铃声响起,一旁路人忍不住多看两眼。辜凯玲一头短发,戴著棒球帽,矮壮的身材,不细看还以为是个大男孩。最后,她停在贵阳街和西昌街口骑楼。过一会儿,摩哆骑士停下来,还没有开口,辜凯玲直接问:“现吃吗?”骑士咧嘴笑说:“对。”
她捞起冰镇的凉粉,倒入面茶粉中拌匀装盒,递给骑士。骑士给了一堆铜板,辜凯玲算了算:“你多给了。”骑士老实说:“上次来吃,忘记带钱。”辜凯玲大笑:“我都忘了,你还记得?”吃完,油门一踩,消失街头。
长女要现做现卖
辜凯玲卖的凉粉,就像透白的粉粿,蘸上面茶,香甜软而弹性,嘴里充满面茶香,吃完还意犹未尽,只是看过制程,费时费工,竟替36岁的她心疼起来。
小摊车从1960年在万华沿街叫卖。71岁的父亲辜明雄说:“很早我爸爸在铁路局上班,一个月薪水三十多台币(约3令吉50仙),赚很少。我国小毕业,13岁出来工作,在玻璃厂当学徒,工厂收起来后,假日爸爸做棉花糖给我卖。”
“四五十年前,凉粉用纸包著,一包二角(约1分),一天可以赚一百多元(约11令吉60仙),比我老爸一个月薪水还多。我把钱交给妈妈,缴兄弟的注册费。”辜明雄回忆说。
就在其他凉粉摊纷纷歇业,辜明雄的生意反而越做越旺。“做这完全靠手工,太累了,很多摊没人要接,一个个不见了。二十多年前,就有媒体来采访,报了之后,生意好很多。”
坚持自制 差点废了手
不过,长年疲劳,双手终于不堪负荷,十多年前,辜明雄手骨断裂住院,“医生说一定要开刀,休息一个多月,我又开始卖,一直做到67岁,医生警告我,不能再做。4年前,我才退休。”
辜凯玲接著说:“爸爸就一直说古早味会失传,当时我和弟弟、妹妹都在上班,没人想接,但身为长女,有时想想,自己也是靠凉粉长大,对它也有感情,考虑2个月后,我决定接手。”个性好强的她说:“以前爸爸晚上做,但隔天容易变硬,后来我改成凌晨四五时做,当天现做现卖,这样也新鲜。”
她采定点摆摊,“以前我爸沿街卖,客人想吃不见得找到,现在我固定在贵阳街二段,方便大家找得到。”渐渐地,老客人看到辜凯玲的努力,不吝帮她打气:“一次手痛到不行,吃药打针,休息两三个星期。客人以为我不做了,后来再看到我,叫我要撑下去。”
贵阳街摆摊4年,她越来越爱这条街,“我算是土生土长的万华人,但从摆摊才认识这条街,你看这些日治时代的巴洛克式建筑,如今虽已没落,但很有历史痕迹,我虽然卖小吃,也想尽点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