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对夫妻不曾为钱烦恼为钱愁?若说奉献生命,生活自会找到出路,在现实生活中真能实现?
“养活一个家”,从来都不是一项简单任务,却有人相信,上天给了他生命,就应该无条件地回馈社会,帮助别人。于是他把生命当成是老板,为它工作,生命自然会给了他一切生活所需。
来自台湾的刘仁州与蔡贵珠夫妇,从事生命工作超过30载,不久前才带著一批海外华人生命志工来到马来西亚实习,接著还要飞往中国展开下一阶段的实习工作。两年前造访大马一别至今,夫妻俩对于生命工作的热忱丝毫不减,就像经过30年岁月琢磨的宝玉,愈加璀璨光亮。
“我大约在1984年,跟太太决定一起全心投入生命工作。这个念头其实在更早的几年前,就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资深生命成长课程讲师、台湾道德重整协会、台南家庭情绪智商发展协会创办人刘仁州,侃侃叙说30年来没有稳定收入,却能在各种人生风浪中,坚守奉献精神的点点滴滴。
刘仁州自台湾师范大学毕业以后,顺理成章地投入教职生涯。然而接触过道德重整运动,心中早就对生命工作产生了使命感。“我相信,用生命为人、为社会服务,即使不求报酬,人家也不至于让我没饭吃、没地方住。我用生命服务,我的生命也会受到供养,但供养怎么来的?不知道。”
回溯成长历程,刘仁州的父亲自15岁起就被迫放弃学业,出外工作养活6个弟弟、3个姐妹。父亲于20岁结婚,在5年内生了4个小孩,直到刘仁州准备上小学时才得以从原来的大家庭独立出来,自立门户。然而,供养这个6口人的小康之家,也要到了他大学毕业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
“我的父亲一辈子,几乎都在为别人奉献生命,从来没有为了个人而活。虽说我也是家中老大,但是因为他自己的经历,反而不曾干涉我所选择的道路。”刘仁州感慨,父亲嘴里虽说不反对,但心里还是会有些遗憾,毕竟师范大学毕业,又领到了铁饭碗,却选择了这样的生涯方向。父亲不曾当面对刘仁州表达心意,直到离世后,他才透过妹妹口中得知。
团费资助 维持简单生活
80年代的台湾,政局刚刚稳定,戒严解除,言论限制、报禁、党禁等得以开放,就连中国来的老兵也获准返乡,对于整个台湾社会而言,是一次非常重大的改革。开放初期,社会秩序比较混乱,绑架、抢劫事件特别多,刘仁州夫妇俩的生命工作计划,就在如此多变与不安的社会氛围之下展开。
1981年刘仁州与蔡贵珠结婚,3年后,两人辞工投入终身奉献生命工作。“我们坚信,把生命百分之百交给上天使用,它会满足我们生活的需求。”他说,很多人会认为,要有收入才能过生活,他却认为只要生活有价值、有目标、有意义,生活所需自然会到来。
当年,两人组织了一个十多人的团队,于是把这份决心写成一封公开信发给这些朋友,请求给予意见。虽然不是每名成员都给予回复,但大多数人都支持这样的决心,也有人自愿在夫妇俩开始计划之后,给予固定月捐。刘仁州说,这个团体在每个阶段都维持在十多人的范围,每个月大约可以得到8000台币(约800令吉)的生活费。
“当时,我们的生活很简单,时至今日还是一样。孩子还小的时候,我几乎不给他们买新衣,朋友们的小孩大了衣服不合穿但还很新,就会询问我们,适合的我们就会收下。”他笑说,其实自己也常常穿著别人淘汰下来的衣服,完全不以为意。
突发状况 化挫折为激励
在没有稳定收入的情况下,最令人担心的莫过于突发事件。“计划进行了大概一年,我的母亲就过世了。当时一直很纠结,如果自己能多赚点钱,母亲会不会不至于那么早过世?”蔡贵珠感慨说,那整整半年的时间,她一直处在低潮之中。
后来,她慢慢靠著一直以来安静生活的习惯,走出创伤。往后的日子,偶尔面临金钱不足的窘境,她也会尽可能平复情绪,安静地生活,度过难关。她笑说,丈夫信念很强,完全不会有情绪方面的问题。“既然已经做出承诺,之后的忧虑都是个人意志力的问题。让自己安静下来,整理思绪回到轨道上,是很重要的过程。”蔡贵珠表示,“其实我结婚前就有从事生命工作的想法,也跟妈妈商量过。她很支持我,但是父亲没有表示赞成也没有反对。”
这几年她问起父亲,当年怎么明明家里有需要,为何不反对这个选择,要她多赚些钱来养家?更何况,她是家中最会念书的一个,家里也对她投注了最多的寄望。她父亲则淡淡回答:“已经长大了的孩子,父母亲应该要尊重他们的决定。”87岁的父亲,不久前还告诉她,这份工作非常有意义,财富不在地上而在天上,更重要的是身边朋友极多,生活自然就会充实。
致函求助 多方回应
刘仁州认为,突发状况并不一定只会带来打击与挫折,有时也可以是一种鼓励。“因为从事义务工作,虽然不至于给家里添烦恼,可是多年来都无能资助家中开销。1992年,父亲心脏病发作要住院开刀,我身为家中长子,决定扛下父亲的手术费。”于是,他给几个朋友写信,希望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其中就有一个律师朋友,请他到办公室去,给了他10万台币(约1万令吉);也有不少朋友前往医院将款项直接交给他。
当刘仁州一一跟大家道谢,大家的回应却是:“你们选择了不求回报服务大众,当你们有需要时,就是我们的责任。”这些回馈都让夫妻两人非常感动。“我们为他们的生命和精神需求去努力,他们则为我们生活上的需要尽心尽力。”
筹集旅费环游世界 柳暗花明又一村
1988年,夫妻俩决定带著4岁及2岁的孩子,用两年的时间一起环游世界。他们自1月出发,去过菲律宾、澳洲、印度、英国、瑞士、法国、美国、日本,直到隔年年底才回到台湾。“那次的旅程可以成行,主要是想知道如何将道德重整的精神,深入到家庭、教育、社会、企业及政治等层面。国外在这方面有充足的经验,透过这次旅行实地观摩,可以累积更多经验。”另一方面,他们经常要求国外的道德重整组织派志工前往台湾,却鲜有台湾人到国外进行服务。既然出门了,夫妻俩也决定去看看印度、瑞士、英国大规模的道德重整中心。刘仁州强调,这次出门,其实是服务与学习之旅。
“当然我们完全没钱,银行只有5万台币(约5000令吉)。我们就写了一封募款信,希望朋友能够资助我们。”他笑说,信函寄出后一直没有消息,两人于是开始商量把结婚时收到的金饰卖掉,总之先凑足到澳洲服务的经费,之后再作打算。
然而,奇妙的事情在此时接二连三地发生。像是有位电台朋友在接获这个消息时,节目刚好获奖了,于是把奖金捐了出来;有天出门拿报纸时,信箱内出现了装著2万台币(约2000令吉)的信封,也没有任何署名。他算了算,当时共有将近80人给予金钱帮助,让他们顺利出国。“这份工作看起来没有任何保障,却非常温暖。”
刘仁州犹记得旅程的最后一站是美国旧金山,由一个大学时期在台湾参加道德重整的陈姓朋友接待。在他们准备离开的前一个晚上,陈先生请客吃饭时,来了两桌中国留学生,他介绍了两夫妇之后,就请刘仁州上台分享。
“我提起对于不久前天安门事件的看法,顺带说了自己的成长故事、人生方向的转变,像是曾经想赚很多钱,后来觉得应该过简单生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他后来发现,台下的学生都在埋头吃饭,便不了了之。岂知到了隔天早上,那群留学生打电话给陈先生,说他们非常惊讶在台湾的社会环境,竟然会有人为了理想放下人生,这绝对是很伟大的抱负。
陈先生回台后设立了办公室,免费供他们使用,并且连续两年捐款100万台币(约10万令吉)作为活动经费。1990年,刘仁州等人创立了中华民国道德重整协会,并且在那间办公室运作了5年。
道德重整 生命影响生命
“我们早年的工作主要是透过大学学生社团——道德重整合唱团,从南到北约20支团体,全心全意栽培这些年轻人的生命。”刘仁州说,当时办了很多讲座、工作坊、聚会、培训等等。恰好当时台湾的道德重整与国外交流接轨,澳洲、香港、日本等地的朋友,会到台湾协助筹办活动,年轻人也会开始找机会到国外学习。“人活到一个阶段,就会开始寻思生命的意义。”蔡贵珠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在思考这方面的问题,这也就是他们在道德重整工作中的其中一环。
至于孩子们常有的困扰,不是因为没新衣服穿,而是每当人们问起父母亲的职业时,他们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直到后来道德重整协会向民众推动干净选举等运动,孩子终于引以为荣地推荐老爸出场。
30年的岁月中,孩子也耳濡目染参与了大量的相关活动。目前,大女儿也任职生命工作,儿子则在印度的生命行动中认识了现任太太。刘仁州笑说,儿子与岳父其实私下达成协议,不会像老爸那样全职奉献生命工作。他强调,其实不只是下一代,像是自己的妹妹与小姨,也都参与了协会的不少活动,后来还成为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