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认为,单亲家长四肢健全,即使久未就业,要再踏入社会工作应该不成问题。但人们往往没深入想到,一个人需要同时完成主要工作、照顾好孩子,并以一人之力满足整个家庭的经济所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Mary Anne亲身在扶助贫穷单亲家庭这条路上多年,她清楚知道,尤其是金钱上的压力,是许多单亲家庭无法支持下去的首当其冲要素。

单亲妈妈叶诗莹及10岁的女儿吴予瑄,也是PWP扶助中受惠的其中一个家庭。五年多前丈夫车祸过世之后,叶诗莹就不得不扛下母女二人的经济重担,也为了配合女儿的上课时间,自己要有更弹性的时间,从销售员转当熟食摊贩。

“丈夫刚过世那两年真的很辛苦,尤其是经济方面。我们已竭尽所能地节俭了,但有时候到了月底还没发薪,身上却只剩下10令吉。那时,穷到得用女儿扑满内的零钱,来让她搭巴士上学、买些简单食材煮著吃,或是吃最便宜的椰浆饭、印度煎饼,就这样熬过去。”

她坦承当时有受到亲友的帮忙,但她知道长贫难顾,大家也都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真的无法长期支援。就这么一直撑到这两年,在接触到Mary Anne后,获得一些生活用品上的支援,才能稍稍喘口气。全职顾病儿毅然辞去工作

不过,近几年行情很差,生意及生活也都是勉强过关而已,甚至也不敢奢望能有馀钱在身。孩子长大、未来的事情,自己真的想都不敢想,只知道生活还是得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单亲爸爸陈志文,在妻子8年前车祸离开后,就肩负起了9岁孩子Jack Justin的一切生活。一个人必须做好养大孩子这件事,本身就已经不容易,而Jack Justin从小就患有天生疾病,到医院看病的记录一年能到达24次之多。

因此,陈志文不得不放弃工作,靠著不多的公积金和一些小辅助金,一步步陪伴著孩子与病魔抗战,走到今天。“生活的压力很大,孩子没办法正常上学,我就得慢慢一点一点地教导他。尤其孩子的体质过敏问题,很多饮食方面的问题都要注意,一不小心吃错东西他就可能丢了性命。”

“照顾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当他生病,什么都不愿意吃,瘦得非常厉害,每个人看到孩子就责怪我,怎么没把孩子照顾好!”这些话笑著从他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深深的无力感。也庆幸现在生活中缺少什么必需品,就能跟Mary Anne求助,有了很大的帮助,而要把孩子教好,是他现在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项。

弃当记者创立PWP

这两个家庭,都只是从PWP中获得帮助的一小部分,MaryAnne还支援著许许多多家庭走出经济困境,而她了解,还有许许多多的家庭,还在泥沼中挣扎著。

从曾是本地数家英文报(The Sun、The Star、The Edge等)的高级记者,到2007年离职后同时创立Jumble Station及Parents Without Partners,Mary Anne Tan靠的就是那股,不想让别人重蹈自己痛苦生命历程的热忱。

“我自己是孤儿出生,所以当我醒悟想要做些什么事的时候,我首先想到孤儿。但是我发觉社会上有很多团体,都有进行著支援孤儿院、老人院等的工作。于是我就找到了贫穷单亲家庭,因为往往人们都觉得他们有能力,而忘了伸手去拉他们一把。”Mary Anne强调,单亲妈妈确实往往是弱势的,但不要忘了有时候单亲爸爸也遭遇著各种困境,真的需要人们的帮忙。

睡在鞋盒 弃衣柜下

Mary Anne一出生就患病,但从事割胶工的父亲却非常好赌,甚至没给家里钱买奶粉。母亲带著她逃到橡胶园朋友的木屋家中,却被父亲追上,在闹著要烧了别人家的情况下,母亲只好带著她回家;下一次逃跑,就不再带Mary Anne了,而父亲也不在乎,他只要女儿,于是就成了单亲爸爸。

“他没有能力照顾生病的我,于是就把我送到马六甲、他姐姐的家中照顾。在她的单房式家中,还有13个孩子要照顾。亲戚后来告诉我,9个月大的我又病又瘦,竟然能装到鞋盒内,而那时因为根本没足够的地方睡,我就被放在鞋盒内丢在衣柜底下!”Mary Anne一开口谈起自己的身世,就是那么的惊悚。她笑说,当时怎么可能好得起来,自己可是病恹恹地被丢在衣柜里呢!

在如此坎坷的情况下,Mary Anne的姑姑认为没办法照顾她,于是把她送到了孤儿院,然后当时的驻院修女就正式帮她取了Mary Anne这个名字。父亲曾想过把她带回家,但修女知道他的赌博问题及经济能力,于是直接告诉他孩子已经死了,不必再来寻找。

“我根本不知道我父母亲的存在,一直在孤儿修道院中长大。12岁那年英殖民时期结束,孤儿院再也没有资金援助,于是年迈的修女们贴出告示,要人们回来认领自己的孩子。”自己一个人长大的Mary Anne,父亲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陌生人,完全无法相认,甚至连语言都无法沟通。她知道,父亲要把她带走的原因,其实只是要她去工作,有钱让他赌博而已。

熬过严苛校园生活

Mary Anne拒绝了父亲,选择留下念书,不过,修道院里的生活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简单。她正色道,大家都必须努力认真地进行打扫、清理等工作。经常得一整天卖命地把水沟、地板的脏污都清理得干干净净之后,才能够得到一小颗糖果。Mary Anne笑说,这是大家放假之后,她们留在校内需做的杂务。

但Mary Anne并不获得校方的喜爱,在几次被学校恶意认为她有意对抗之后,校长不只警告,还在她的毕业证书上都给了极低的分数。

“试想想,当时是1976年,一个在女校读了这么多年书的人毕业出来想要找工作,结果校方给我的评价极差,对我来说伤害是很大的。当下我就跟校长保证,即使不用这张没用的证书,我也能创出一番事业来!”离开学校的Mary Anne,下决心要证明自己的能耐,创出一番事业。更重要的是,她体验过身为弱势一分子的痛苦感受,她决心要帮助别人,让其他弱势的人不再遭受同样的对待!

不只提供物资援助

Mary Anne从当推销员开始,想尽办法进入媒体界成为摄影记者,再到各英文媒体的新闻记者,就这么打滚了二十馀年。离开职场的她,却更有热忱,她觉得自己的经历很艰辛,但现今社会却非人人都吃得起苦。她很清楚,许多弱势人群所需的,只是那微不足道的一丁点帮助,却怎么都得不到,甚至,即使有帮助单亲家庭的单位,往往却会根据宗族来划分。

“对我来说,只要是贫穷单亲妈妈,无论种族、宗教我都会尽全力帮助;更重要的是,我们也同样支援经常被社会忽略的单亲爸爸。我们的任务很简单,也很复杂,首先Jumble Station负责于第一线收集物资,欢迎人们捐赠一切非植物及动物的用品;同时也让经过我审核的贫穷单亲家长,免费取得生活中必要的资源;同时也以二手价格售卖募集品,筹集援助所需的资金。”

开设新店 助家长自立

而援助这件事,却比想像中来得浩大许多,那不仅仅是提供资金及生活必须品,Mary Anne更积极帮助有意愿的单亲家庭开设新店面。于是她必须从物色地点、寻找店面、谈妥店租,到支援货物、早期租金等,全权负责,并且收入全归负责经营店面的单亲家庭取得。

“不容易,这样的工作繁重无比,且遭遇的状况非常多,除非具备绝对的热忱,否则真的做不下去。”她很无奈,因为除了由她亲自打理的USJ店铺之外,之前开设的另外两家店面也都结束了营业。“第二间的生意很好,但是我们发觉营收越来越低,经过调查后发现,原来是掌店的单亲妈妈有酗酒问题,在劝告对方不果的情况下,我们只好一拍两散;而另一家店的生意原本也不错,但是由于那附近经常光临的外劳都纷纷离开,生意也越来越差。”

叹好心遭人利用

Mary Anne体贴地,提供了许多成功帮助的案例,也分享了几宗失败的案例。那份亲手帮助人的喜悦,及遭遇人性无可奈何的挫折,一一表露无遗。

她曾为一位需要小型客货车的巫裔单亲妈妈添购车子,原来对方擅长烹饪,结果生意大好,让家庭有了稳定的收入,让Mary Anne非常开心。另外,为单亲妈妈更换一辆脚车方便通勤、为她们找到烘焙专用的烤炉,都是很深刻的经验。

世界还是有阴暗面的,像是支援单亲家庭的儿子开设电脑维修站,还帮对方买了车,对方却嫌距离遥远懒惰经营。试图将车子及店铺索回,却遭到控诉欺负贫困人士,并威胁打算将车子开上高速公路撞毁,Mary Anne摇摇头说,最后除了不了了之,还能如何?

“遭遇这些人为因素带来的挫折,必须抱持著无限的热忱及期待,不然真的难以经营。”于是Mary Anne为了灌输单亲家庭更多经济概念,甚至还开设了教导单亲家长们如何理财、如何投资等免费课程,也教育家长们更正确的生活核心价值观念。

为真正需要的人努力

支援的工作非常庞大且兼具,但实际进行却仅由寥寥数人所负责,相当吃力。除了站在最前线的Mary Anne,还有PWP两位合作创办人,一位是单亲妈妈Lian See,另一位则是幼儿园园主Sanice,3人都分散不同的地区及时支援所需的单亲家庭;而单亲爸爸Adrian则自愿帮忙,常与她站在前线处理各种状况。

不久前位于八打灵再也购物广场Jaya One,其中The School更主动提供广场内的空间让PWP经营收集及买卖工作,可说是为PWP带来了一大喜讯。

“这条路不管多累、多苦、多挫折,我都得走下去,因为还有太多家庭需要人们伸出援手,我只能抱著无限的期许,希望人们都能够过得更好。”人为的因素确实常常让援助的工作变得艰钜、使人受伤,但Mary Anne坚信,人性的光辉也能让她有所成就。她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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