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堂正式探戈课,发生在她飞到阿根廷隔日。已说好不再联络。是老师无意提起,以为他们还在一起。她想这无关依恋,他只是按照计划行事而已。他喜欢计划周详,她喜欢随性而行,两人之间的差距常让他们吵得翻天覆地,再轰轰烈烈的和好。
是你影响他来学探戈的吧?老师问。她想想大概是的。还交往的日子,她带他跳过几次探戈,严师上身:喂,双脚并拢。喂,直行。喂,肩膀别动。喂,这样那样。他练了一会就雪雪呼累;啊你搞不好比你老师还严格。她总是说起探戈就眉飞色舞,无法停止。他说:我多么喜欢你这种专著及热诚。
最后一次约会,她在公车上向他解释探戈的派别、历史发展,如何实践培养音乐性等等。给他听几首传统探戈歌曲,特别解释了其中一首叫Nada(一无所有)的歌词:他来到她的家,她的家人告诉他,她已经离开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他哭著离开,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没剩下,什么都没剩下了…顺带向他解释过Poema(探戈之诗)的歌词︰除了一首醉人的诗,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剩下什么了…
真真一曲成签。他和她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剩下。在距他13个钟头时差之外的阿根廷,她在他该入睡的时候起床,喝咖啡;社交网站上朋友状态中有他的更新。他开始醉心探戈,读跟探戈有关的文章,看她从前常提起的舞者的影片。若是以往,她大概会万分兴奋的留言。而如今她只能带著很复杂的情绪,微笑又苦涩的切换视窗。
在距离他13个钟头时差之外的阿根廷。她已习惯一个人上课下课,一个人走路回家,煮一人份的咖啡及午餐。习惯没有他的简讯电邮,习惯没有他说全世界我最爱你。习惯他要她还他自由之后的巨大空白。习惯认识新朋友,怀抱新生活,练习新语言。习惯种种新的好的、坏的习惯。习惯她和他,已如他们各自身处的不同国度,之间13个钟头时差的白天与黑夜,无从交集,不应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