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陈蝶,记得是在《南洋商报》千禧年选书的会议,会后一起走到报馆门外搭车。忘了等车的那一小段时间闲扯什么,只记得夜深时分万家灯火全暗了;唯一的亮点是陈蝶。
陈蝶确是马华文学的夺目彩光,文字精巧处处佳句;但是,造句完全没有人工琢磨的痕迹,而是巧手的作文。新著《天色将暮君将往》(加影:陈志英张元玲教育基金;2020)的文章,每篇都是。
身为国中生,教学的环境拮据;中文的造诣,除了运气碰上兼职的良师,此外当是个人的天赋和用心了。陈蝶显然两者兼有之。过去因为身在内政部做事,她平均速读快达每月四百本。(页2)一年365年,扣除周末和年假,设想每年200个工作天,一年陈蝶至少读了8万本书。如果寄身公务40年,陈蝶极有可能读过320万本书,足以申请世界记录,为国争光了。
然则,陈蝶淳朴,为人低调鲜谈俗务。读书对她而言,与其说是公职,不如说是DNA的遗传。待人处世,自然也就一身君子之风。为未曾谋面的叶玉昭,她因此笔记〈南方的风,寄去初夏的信〉(页27-32)。
人的一生,不可能永远都是初夏。病情反复,和姚拓同住一楼的玉昭和志伟,后来都安息主怀;陈蝶旅居古晋多年,辗转回到都门。陈蝶说:“我不再执著寻找大河,因为人生无需坐标。我只需要一条水管,将不到一百公里的水源引来延续生命。”(页64)
那是随意的坦然,也是陈蝶生活的方程式。她在微信和威信之间,乃至喧骚(Whatsapp)与圆融之间(页119),继续书写白天的夜晚和夜晚的白天。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杜甫所说确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