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增长是当代媒体中常见的用语。这个增长,指的是一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增长速度是正、是负或持平。从历史比较的角度看,越发达的国家,其增长率皆较缓慢。对发达国家言,由于他们已达到一定的富裕程度,基本上也解决了衣食住行等最基本的需要(而不是欲望),故增长即便放慢,虽不可欲,却不那么重要。
有些先进份子主张“足够就好”不必过度追求物质欲望,以致破坏生态,他们还认为国民总幸福(Gross National Happiness,GNH)还重要。这是一种价值选择。
对多数发展中国家言,特别是低收入国而言,增长却是必要的,因为只有足够的增长,才可能过上小康的可欲人生,而小康这个经济自由,也是许多自由的基础;没有经济自由,其他的自由皆难适度实现。这种现实的人生观应是符合绝大多数普罗大众的愿望的,只有相对少数的人,才会认为精神自由比物质自由重要。
实事求是地说,在许多情况下,物质自由可说是实现精神自由的工具。那要如何才能早日脱离贫困,满足基本温饱与进入小康?这就涉及了天时,地利,人和及政策与制度事宜。一般来说,只要上述条件到位,进入小康不会太难,只要要更上一层楼,如从低收入国进入中等收入国较易,但要进入高收入国,就要更高标淮的条件。
就大马来说,在1990-2000这期间,平均增长率达到7.1%与新加坡齐名,全球排名第5位。这是大马增长史上最光辉的日子,不少人也在这期间成功脱贫至富或进入小康状况。只是进入21世纪后,大马的排名剧跌,如在2007-2017这期间排名据跌至全球第43名(年均增长率4.78%)被缅甸(第5名,7.9%)、印度(第10名,7%)、孟加拉(第16名,6.3%)、印尼(第28名,5.59%) 所超越。
产业升级不成功因素
何以大马如此剧跌?应该说,做为一个中高收入国,还能取得年均4.7%的增长率,也算不俗,至少比泰国佳。一个中高收入国,表现均比低收入国中或中低收入国差,也不难理解,其实高收入经济体如台韩新,在进入21世纪后表现也不佳。大马能维持4.7%的中速,也算不错。毕竟,连中国也已从高速转入中高速新常态,大马的问题反而是产业升级能否成功,而不是纯速度的事宜。
大马产业升级不成功自有其复杂的内外因。从外因来看,首先是进入21世纪后,全球竞争更趋激烈,且有著更强的两极化趋势。一方面是高技科特别是讯息产业的发展,创造出了一些赢家全拿的少数高科技巨无霸,如美国的谷歌、脸书、推特、亚马逊,或中国的百度、阿里巴巴、腾讯这类强者愈强的寡占(Oligopoly)企业,使他们获得超额利润;
另一方面,斗廉价的逐底竞争则进入彼此竞相杀价、削价的红海中。在这种逐底竞赛中,缺乏创竟,也缺乏创意型寡头或独占企业如谷歌的国家,便只好自减身价,以利招商引资或留住本国想出走的企业。对大马这个高不成低不就而又不到岸的中高收入国言,低工资政策也成了两难选择。
由于升级不成功,若放弃低资产业,经济更动不起来;可持续低工资竞争,又竞争不过越南、印度和印尼。结果是,工资难上升,特别是又出现了白领过剩,蓝领不足的吊诡现象。蓝领不足,不得不引进大批廉价的外劳;而从事外劳产品者,又成了既得利益集团,形成了集体性腐败。这个问题看来已尾大不掉,会继续恶性循环下去。对低收入与中低收入国言,逐底竞争是个机会,可对眼高手低的大马言,则是陷阱。
科技挑战是创业良机
其次是得与科技进步竞赛。技术就如人才、资金、知识讯息一样有集中化的有者愈有,无者愈无的趋势;因为有更多科技,就会衍生出更多的科技,而无者则会更无,仅能变成使用者而非生产者与提供者。对大马这类中小型经济体言,由于市场规模有限,更难产生实用可生财的技术。
就此而言,大马的教育与培训,特别是公立大专,若不断培养出市场不那么需要的人,还会造成大专生普遍失业的现象,进而危及社会政治稳定。如何减少学非所用,用非所学的学用落差已是个尖锐问题。其实技术进步有一个趋势是,会减少对例常性工作的需要,如全世界银行业大裁员便是一例。若年轻人继续偏好白领(已过剩)嫌恶蓝领,这个问题会更难搞,如何改变年轻人的就业偏好,也是关键。
其实,科技进步虽是挑战,也是个转机。对具有实用知识和技能的人来说,也是个创业,特别是微型创业的良机。因为技术进步是个创造性破坏(Creative destruction)的进程。那些赶不上时代或不愿积极迎变者,难免会被逐步淘汰,可对有创意与技能的人言,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如数码经济。科技进步带来的新旧更替,也可视为创业的好时机。这里还涉及一个硬创新(如新技术与产品)与软创新,即制度创新的事宜。
对大马这类中小型国家言,由于缺乏研发与市场规模,不易搞硬创新或需投入长期大额资本的厚创新(thick innovation);较好的出路是,多搞一些不需要太多研发长期高额投资的薄创新。说实在的,本质的原创性创新并不多,一般所谓的创新多是利用或改进他国他地的创新,以适用于本国国情,且创新也以多种多样,如发现新市场或新供应源或做中间人等。
避免族群恶斗扯后腿
创新力,创业力(特别是微型创业,如文化创意产业)与敢于尝试是积极迎变的必要条件。对此,民间本身要有主动性,而不能专靠政府。政府也应转型为促进者(facilitator)或致成者(enabler),而不宜本身去搞太多公共企业,因为公共企业通常缺乏积极性,也不珍惜资源的有效使用。
做为一个多元民族与宗教的国家,不同民族与教群应具有一荣俱荣,一枯俱枯的同舟共济心理,而不宜有太多族群输赢论的零和游戏心理。否则会造成彼此互扯后腿,竞相阻碍彼此的进步。这是大马面对的一个很棘手的心理思想挑战。若总认为一族的成功等于另一族的失败,那这个国家就没什么前途可言,只能在原地踏步,甚至倒退。
大马是个天然资源丰富,但实用知识与技术等薄弱的国家,且市场规模有限。因此全民不仅要有休戚与共的心理,还得走国际化的路线,才可能致富。放眼全球高收入的中小型经济体便多是走国际路线,借用国际规模来壮大自己,如荷兰、比利时、瑞士、新加坡。只有把全球当成市场才较有可能突围。
就此而言,MIC即中东伊斯兰世界、印度与中国,均是大马搞国际化的对象,拥有多元文化资源而不善用,或彼此猜忌,只会致成互扯后腿的困境。天时、地利、人和、制度与政策,均是不可或缺的成功条件。大马的条件其实不错,就怕不获得善用,或搞族群恶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