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选举,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不被看好的川普竟爆冷胜出,反映出美国主流媒体民调与主流评论人的调查与报导深具选择性,本意要弄倒川普,结果反而是帮了倒忙,让希拉莉阴沟里翻船。它也显示出媒体自由,本身不一定就能保证货真价实的自由,而可能是媒体老板的自由,媒体从业员,也不得不顺从老板的偏好。说白了媒体老板才享有选择性的媒体自由,进而令人做出误人误己的谈判。
这次川普胜出,也反映了美国精英体制与草根间存在著颇大的精英──草根差距,以及较发达开放州与较落后封闭州的差距。突显出美国也是个撕裂社会。这个撕裂,早在2000年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戈尔(AlGore)对共和党的小布什中反映出来。2011年的占领华尔街运动,同样突显了美国除了种族问题外,也存在著严重的阶级问题。深层地看,自1980年代里根总统大搞新自由主义(Neo-Liberalism)以来,美国的阶级问题便日趋严重,社会的M型化,即极富与极贫两端不断扩大,中间的中产不断萎缩,使得传统的中产日感不安,成了焦虑阶级(Anxious Class)或愤怒的中产。这就为川普的崛起提供了社会基础,也使民众(粹)主义有了更大的市场。
口号充满矛盾
政治素人的川普入主白宫,能否处理好贫富差距、就业不安、薪资停滞、基础设施年久失修,大量就业不足者露宿街头(Homeless)、部份地区第三世界化的难题,将决定川普能否连任,或会像台北市长柯文哲一样,从爆红的政治素人下降到好评不再的地步,则有待观察。实则,从各大城市出现大规模示威现象来看,反川普势力不可小看。
想当年,奥巴马便是靠变革(Change)口号上台,可执政8年,变革不大,才加剧了草根的不满。民主党向来给人挺中小层与少数民族的印象,若连民主党也无法处理好中下层的不满不安;商人出身的川普与一贯给人挺富人印象的共和党就能处理好草根的诉求,恐怕也不容乐观。
更何况,川普的诸多缺乏细节的口号中,也充满了矛盾,如既要为草根出头,可又提出减税的政策主张,如个人所得税从最高的39.6%降低到33%,或大降公司所得税,便是一对难以化解的矛盾,更与他振兴伟大美国的口号相冲突。比方说,既要减税,又如何修复年久失修的基础设施?钱从哪儿来?共和党的政策不正是要政府节省开支么?
减税减支不正是劫贫济富的政策么?美国正面对美国梦碎(Broken American Dream)的挑战,要振兴美国,关键就是如何重建美国人对美国梦的信心。这里,还涉及了大政府对小政府的理念斗争,而共和党的政策,则一贯主张小政府,要政府少管闲事,让市场多发挥作用,及要个人多靠自己而非政府。白人出身的川普,会是个富有爱心的资本家吗?
难行经贸保守主义
美国优先的经贸保护主义与孤立主义倾向,恐怕也是充满矛盾。首先,当代经贸的一个基本特征是,不同国家间的相互依存日趋深广,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难解。搞经贸保护主义的结果,通常是伤人也伤己。当前世界经济缺乏动力,不仅是发达国欲振乏力,连新兴市场,如中国也进入中速增长,其他如巴西、俄罗斯、南非等,更是陷入困境,而新兴市场不振,自也冲击到发达国。
因此,近年来,世界贸易的增长率,已低于世界经济的增长率。若美国再搞经贸保护主义或货币战争,只会加剧不景,终而伤及美国。约言之,经贸保护主义未必能保得住美国的中下层,反而可能使中下层成为受害者。
美国中下层陷入困境,因素是多重的,区域化与全球化只是因素之一,其他如技术进步,如节省人力的自动化;共和党所主张的小政府路线;减税减支;美国经济过度金融化;美国人过度消费、超前消费、储蓄过低的消费主义文化等,均是主因。若美国人不改变这个过度消费,过少储蓄的生活习惯,经贸保护主义只会加重普罗大众的生活成本,即帮倒忙。
美国不易大变革
川普的竞选口号虽可打动中下层的心,可毕竟缺乏周全的考虑。打天下与治天下是两套功夫,可助他上台的口号,未必有助他治天下,甚至是弄巧反拙。美国人民心思变虽有其根本原因,却不是川普的口号能治好的。实则,美国的中小学教育与培训政策,也早已弊端重重。
深层地看,由于美国政治著重利益集团间的博奕,是所谓的利益集团政治,外加上行政与立法(总统与国会)权力分割与对立,总统的权力也未必能尽情发挥,同是共和党人中,也未必都肯定川普的执政理念与方式。实则,不少美国总统便因内政受挫,而把执政中心,从内政转向外交。伸言之,除非出现大危机,如1930年代的大萧条,美国政治不易产生大变革。奥巴马便是一例。
据此而论,尽管川普上台,会为美国与世界增加许多不确定因素,可也不必过度惊慌失措,而应抱著静观其变的心态来继续观其言、察其行;因为,打天下与治天下是不同的,总统也不是能为所欲为,而是受到各种制度与非制度的约束。美式精英民主与既成体制(Establishment)根深蒂固,没有大危机,是难有根本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