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在外交面,不少论者均认为,美国既是天使,也是魔,惯常搞双重标准。就内部而言,则是充满悖论。最明显的悖论就是,自18世纪以来,这个国家便号称,它是个建立在人人享有生命权、自由权与追求幸福的权利的人人自由、人人平等,充满机会的国家。
只是,这个人人究竟何所指?女性、印地安人、黑人等是否包括在内?纵观美国的历史,至少,从建国到1860年代的内战期间,女性、印地安人与黑人是不包括在内的。尽管1870年内战结束后,曾通过宪法修正案,规定联邦与州政府,不可因种族、肤色等剥夺公民的选举权,可一直到1960年代,许多南方的美国黑人依然没有选举权,甚至还有不少州出台种族隔离政策,如在公共交通、公共场所与学校的隔离政策。更令人困惑的是,连法院也认可隔离政策,还说这是隔离而平等!这其实是个条件是否平等的问题。
与大马印裔下层相似
一直到1960年代民权运动兴起时,政府才认真对待这个有名无实的平等。可吊诡的是,尽管落实了政治与公民权利的平等,族际隔阂却旧态依然。一般上,黑人依然觉得他们在社会经济方面受到歧视与不公平待遇。不但一般收入较白人低,失业率也较白人高,进入监狱的比率更是名列第一。这个现象,倒令人联想到大马的印度裔下层,他们与美国黑人,倒是有颇多相似的境遇。
这个黑白矛盾,也反映于众多的事件中,如在1968年,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被刺身亡时,美国有近百个城市发生黑白冲突,还死了40多人。1992年,第二大城市洛杉矶,更爆发大规模种族暴动,震惊世界。自由民主的发达国如美国,怎么还会发生这类第三世界的种族冲突事件?自由民主不正是解决种族问题的良方吗?
同样令人深思的是,1995年的辛晋森审判事件,这位橄榄球黑人明星的杀妻审判事件,充份显示美国是个“黑白分明”的二分化社会。也突显1960年代以来,出台的一系列旨在改善黑白关系的多种措施,包括肯定性平权政策(Affirmative Action),并没能真正改善黑白关系。同年,黑人还在华盛顿发动了百万人进军(Million Man March)示威运动,其规模远大于1963年由马丁路德金领导的示威。
理想与现实差距大
发展到今天,占人口约13%的黑人中,依然有不少人充满愤怒。此点,可从黑人与警察间的矛盾一窥究竟。最近,还发展到黑人要射杀白人警察以泄恨的地步。长此下去,怎还得了?
美国一贯标榜自由、民主、人权,也致力于出口这些所谓的美国信条到全世界,可在美国本国,理想与现实、原则与实践间的差距又那么大,以至于令人怀疑,美国是否是个惯于实践双重标准的虚伪的国家?
即便黑人如奥巴马可当上总统,也有不少黑人在1980年代后当上高职,如市长、州长、国务卿、高级军官等。可除了在政府部门,娱乐界、运动界、政界外,黑人在其他民间部门依然较难出头。是否可以说,国家精英与民间之间,出现一种纵向分裂(Vertical Division)的现象。政治平等与经济平等是两码子事。
有一种流行的看法是,保守主义的共和党较种族主义,而民主党则较开放、民主、包容,以致少数民族则倾向支持民主党。可实际上,共和党执政时,也常起用黑人任高职,难道这只是一种政治花招?难道民主党执政时期,黑人的状况就会变得更好?可何以奥巴马执政的今天,黑白关系依然紧张如故?究竟什么才是真正分裂黑白二族的主因?
实则,黑人与韩国裔、犹太裔的关系也不佳。近10多年来,西班牙语系(Hispanic,也称为拉丁诺Latinoes)的人口占比,已超越黑人(约14%)。这会否使黑人地位更趋没落,在选举中更无足轻重?黑人将进一步被边缘化?
对于黑人的处境,有不同的看法,一种社会学科的理论是,这是个贫困循环,也就是贫困的原因在于贫困,陷入贫困陷阱便难以跳脱,形成一个自我持续的恶性循环。因此,诸如肯定性行动这种扶弱政策不应撤除;可也有不同的看法认为,扶弱政策恰恰是致成黑人难以改善其困境的拐杖因素。这种说法,也令人联想到大马的新经济政策,认为这类政策只利惠有门路与条件好的人群,无助于真正需要援助者。
政策造成黑人依赖
大体上,共和党与美国的保守主义者认为,扶弱政策造成了黑人的依赖心理,使他们失去了自立自强的上进心。这里,也带出了一个文化贫困(Culture of Poverty)的理论,也就是黑人文化中,缺乏诸如自立更新,先苦后甜的延后享受的文化特征。这种只顾当前消费、享受、不顾日后,不积累投资生财的文化,是使黑人无法全面脱贫致富的主因。只要不改变这种文化习性,再多的官方援助,也是浪费,更助长了受援者的堕落。
左派人士则倾向从权力关系与机会结构的角度看问题,认为人际关系,包括族际关系,均是一种权力关系,有权者,会用权力增进他们的机会与财富,无权无势无门路者,只好靠边站。机会结构论者,则强调,抢先占了机会优势的人群,会从集体利己主义(GroupEgoism)的角度出发,把潜在的竞争者排除在机会之外,如体面就业、教育等,或是优势本身会创造优势、自我持续。
要根本解决这问题;或许,一个方法是培养与提升受助者的能力,使他们具有竞争助力,是所谓的能力培养进路(Capability-Building Appro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