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是毛泽东逝世40周年纪念。毛泽东的去世,可说是当代中国历史的一个关键转捩点。回想1976年,确是中国富有特殊意义的一年,该年1月8日,周恩来总理去世,享年78岁,同年4月5日,因民众祭念周恩来的献花被撤走,而引起所谓的“五四运动”。
7月6日,建国元老之一的朱德也去世。同年7月28日,还发生了死亡人数达24万多的唐山大地震。接下来,9月9日,毛泽东去世,更关键的是,10月6日,激进的文革派“四人帮”突然被逮捕;罪名是,四人帮动员部份军队,企图夺权。仅隔一天,中共中央政治局便宣布华国锋为国家领导人。至此,始于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这场思想斗争,夺权斗争与培养新型接班人的斗争十年浩劫终告一段落。
主张积极改革开放
文革结束后,中国进入了一个何去何从的路线选择。大体上言,有三个路向,一是华国锋的紧跟毛泽东旧路线的两个凡是,即凡是毛泽东的决定与指定,一概照旧走。这样的老路线显然缺乏适时性;二是一些受西方思潮影响的自由派精英与学生,要求走类似前苏联戈尔巴乔夫(Gorbachev)的政治改革路线,这是一种被保守派视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路线;三是偏重经济改革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的改革开放路线。其中,邓小平主张较积极的改革开放,而一些元老派如经济学家陈云,则主张较有限的改革开放,如所谓的鸟笼经济,也就是不能脱离既有的社会主义体制、无产阶级专攻、共产党领导的受制的改革开放。
最终是,随著邓小平得到元老派的支持,而登上实权宝座,成为实权领袖,走上了较积极的对内改革,对外开放,改革与开放互为动力的互补路线。由于邓小平主导下的改革开放是种偏向经济而非政治的变革,且是走渐进摸索的路线,难免在“摸著石头过河”的过程中,产生这个那个弊端,如价格双轨制所引起的“倒爷”现象与腐败,外加上通货膨胀与1980年代后期,经济增长大幅放缓,难免会引发不少民怨。再加上胡耀邦、赵紫阳等事件,遂触发了颇有争议的六四天安门事件。
对于这事件,自由派与保守派各有说辞;只是,我想,其中出现倒邓小平,如打垮邓小平,共和国不要慈禧太后(喻邓小平幕后掌实权),应是激情有余,现实不足的口号。
取得实惠成果
众皆知,任何大规模改革,均免不了有阵痛,也难免会在执政精英内部引起争执;因此,推动改革者也不宜过于激进,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阻力;可急于求成而又缺乏实务经验的理想有余,现实不足的知识精英与学生,却有勇无谋地要打倒改革开放者邓小平,这显然是“过犹如不及”的行动。
不管后果如何,从事后之明的角度看,中国的渐进改革路线,是比前苏联的先政后经的路线来得实事求是,也取得更实惠的成果。苏联式的先政治后经济的震荡式激进改革,不仅使苏联解体,也使其综合实力,甚至人均寿命大倒退,得不偿失;反之,中国的先经济后政治的渐进改革,不仅符合国情,也大大地提高了综合国力与人均寿命及生活水平,这比理想有余务实不足的自由派高明实际得多。
中国在前30年(1949-1976年)多灾多难,如1958年大跃进所引起的大饥荒,1966-1976年的文革浩劫,便起因于理想有余现实不足;搞太多的意识形态运动,什么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跑步朝向共产主义,要社会主义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等,均是不顾现实的浪漫主义行为,不是务实建国的踏实做法。
同理,以当时中国的条件而言,当时自由派或民运人士的主张,也多是脱离现实的书生之见。实则,早在1968年,知名的美国政治发展学者亨丁顿(Huntington)已分析得很清楚,在国情不同与条件不成熟的情况下,搞西式民主是弊多利少,(见《变迁社会的政治秩序》一书),欲速则不达的选择。
用亨丁顿的话说便是,一个社会可以有秩序而无自由,却不能无秩序而有自由;现代性可促进稳定,而现代化则可引发不稳定。易言之,没有一定的社会政治稳定,经济发展与现代化是难以顺利推进的。中国在后30年(1978年迄今)能快速复兴,主因便在于,拥有一个能控制人民,但又能自制的政治中心与权威。
需统一公共权威
从现实的(而非浪漫主义的)历史角度来看,落后国家若想避开落后就要挨打的窘境,如这100多年以来迄今的伊斯兰世界,就得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实现现代化,如1860年代之后的日本或19世纪中后期的德国。而要在短时间内实现快速现代化,首先得有一个统一的公共权威与公共秩序;否则,就会因过度内耗而失去发展良机,如1840-1930年代的四分五裂的中国,或今天的伊斯兰世界。
其实新港台韩,能够在1950-80年代实现快速发展,也与其威权体制有关;当然,威权不保证能实现快速现代化,如许多亚非拉国家的实例;可现实中,曾成功实现快速现代化的四小龙,却经历过这一段威权史。这里也突显出,除了政权统一,可集中力量办大事外,也须要有一批有使命感与高效廉洁的领导层。
若这个高效廉洁与有使命感的领导层拥有较高的国家自主权,快速实现现代化的可能就高得多。所谓国家自由,是说统一的政治力量不会过多地受到资本力量(如美国)或人民的力量(如欧洲)的制约,而能从大局执政。